明月笑盈盈地:“那戲時姐姐可說錯了,這位公子呀,不僅不是庸醫,還可妙手回春呢。”
景飼生的聲音突兀響起,打斷了這沒意義的話題:“如何?”
虞戲時将簪子遞給他:“找到了這個。”
景飼生卻不是先看向掌心裡的簪子,而是一直看着虞戲時的神情:“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除了這個,還找到一枚玉扣。”
“嗯。玉扣呢?”景飼生聲音柔,漆黑的眼中光滲進去,又揉碎在裡頭。
離惘轉過身去走遠了一些,明月看見離惘的動作,便跟上了他的步子。景飼生看着兩人走遠,再看回虞戲時時,吐出了一小口血來。
“阿飼…”虞戲時蹲在他身前。
她腦海中響起了許多話——“我隻是……想聽一句實話而已。”“虞戲時,你的目的就是獲得他的信任。”……
她看着景飼生:“我還見到了一枚玉扣,是陳叔的,後來玉扣融化了,露出來一張紙條,給了我一個位置,我找了過去。”
景飼生撫住胸口,咳嗽了幾聲,身上的傷在滲血,他的唇殷紅,擦去之後,猩紅的血就留在了手背上,“蘇蘅沂……”
“死了。我沒能救他,對不起,是我沒用。”虞戲時垂下頭。
景飼生深深地吸了口氣,方才的一切都足以讓他早有預感,他閉上眼。
“我不知道兇手是誰,他的屍體懸在廟外,明顯想誘你去收屍。阿飼,你一定想報仇,我們有的是時間,我們能把兇手的骨頭碾碎,把他們對待陳叔和幺姆的手段盡數還回去。”虞戲時嗓音顫抖,“阿飼……”
“讓我安靜會兒。”景飼生握緊簪子,将頭埋在搭在膝蓋上的手肘間。
虞戲時站起身來,向離惘與明月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她回頭看了一眼。景飼生一直将頭埋在手肘間,沒有動,隻有掌心的簪子被他用力地握住。
離惘和明月在看着不遠處一個小小的山頭上,隐約可見是一女子的身影坐着,遙遙看着天上的圓月抱琵琶彈曲。
婉轉美妙的嗓音悠然回蕩。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離惘看了眼身旁的虞戲時,“你信不信,她活不過今晚。”
“這個唱曲兒的女子?為什麼這麼說?”虞戲時問。
“我猜的。要麼是親人去世,她沒了生念;要麼是自己已無存糧,無法生存。”
明月在一旁贊同道:“嗯,确實如此。諸多風流客或文人雅士,便是臨死的那一刻,也總是體面的。”
虞戲時垂頭,歎了口氣。
離惘卻忽然笑了一聲,“别擔心了,景飼生可是天選男主,豈會熬不過這一陣?”
明月眨巴着眼:“何謂‘天選男主’?”
身後不遠處,景飼生站起身來,用手在泥濘中挖出了個小坑,将簪子埋了進去。
“我景飼生在此立誓,終此一生,必報此仇。陳叔、幺姆、阿沂,你們也不必擔心我此後會一直困在仇恨之中,那些我們曾約定要做到的事情,我都會一件一件完成,直到報完仇、完美地過完這一生,再與你們團聚。”
他從腰間香囊中取出玉佩,懸挂在胸口,便獨自離去。
虞戲時慌忙追上他的步子。
“你去做什麼?”虞戲時問他。
他道,“那座寺廟在何處?先帶我去看看。”
有虞戲時和明月領路,他很快便看見了那座寺廟,廟外,蘇蘅沂的屍體仍懸挂在門前。景飼生站立在不遠處的山頭,沉默地望着那個方向。
破爛的衣衫被風吹拂地緊貼着身體,勾勒出單薄的輪廓。若非有薄肌作底,風骨為依,隻怕要被這狂風吹彎了腰肢去。
虞戲時忽然理解了離惘的那句話——他是天選男主。
難怪,明明是一篇限制文,他卻無心風流,要走那彎折歧途。
【景飼生信任值增加百分之二十。目前景飼生信任值為:40%】
“阿飼,往後有什麼打算?”一旁,明月從離惘身側怯生生地探出頭來,問。
“吃飯,睡覺,去柳城。”景飼生說完,轉身走入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