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戲時接過油紙包,熱乎乎的糖糕散發着甜香。她忽然想起什麼:“你哪兒來的錢?”
明月解下沾雨的鬥篷:“我不是還有株老山參麼?換了些錢。”
虞戲時掃了眼明月腰間的荷包。
“怎麼不吃?”明月已經蹲在火邊煎藥,這藥從昨日溫到今日。
虞戲時掰了半塊糖糕遞過去:“一起吃。”
明月搖頭:“我不太愛吃甜食。”說着從袖中取出個青瓷瓶,往藥湯裡抖了些白色粉末。
“這是什麼?”虞戲時湊近看。
“一些有用的藥。”明月蓋上瓶塞,虞戲時瞥見瓶底刻着個小小的鳳尾花紋。她莫名覺得眼熟,從記憶裡翻來覆去地找,回想起曾窺見的記憶裡,熙王妃裙擺上有類似的圖案。
大概是多想了。
屋外傳來腳步聲,片晌,有人敲了敲門。
這是離惘的屋子,離惘不在,就變成了明月和虞戲時坐在一起聊天吃飯煮藥的屋子。明月去開的門,景飼生拎着兩隻野兔走進來,肩頭有些雪。原來外頭的雨不知何時結了霜,變成了漫天的細雪。
虞戲時瞥了他一眼。如今雖然氣已經消了,但是她并不打算和景飼生說話。
顯然,景飼生也不會主動來溫言軟語地哄她兩句。越想,還想出了幾分憋屈來。
雖然虞戲時知道,上回争吵,兩個人都不算有錯。
談對錯,就沒意思了。
景飼生把獵物扔在牆角,目光掃過沸騰的藥罐,“在煮什麼?”
明月笑着迎上去:“特意為公子配的傷藥。”她伸手要幫景飼生解下沾血的外袍,卻被他側身避開。
“我自己來。”景飼生道。
虞戲時别開眼,明月已經去取幹淨紗布。
景飼生解開衣帶,玄色的裡衣淨濕,不知是雨是血混在一處,幾處貼在他身上,印出裡頭些許肌肉線條。
他似乎低頭在看自己身上的血漬,又似乎瞥了虞戲時一眼。
虞戲時不知道。
兩人沉默着,誰也不打算先主動和對方說話。
明月回來時,手裡拿着紗布和一個小木盒:“吶,止血膏。”
景飼生掃了明月一眼,“你受傷了?”
虞戲時聞言看去,明月腕上一道新鮮的紅痕。
明月把袖子往下扯了扯:“采藥時被荊棘劃的。”
虞戲時看得清楚——那根本不是劃傷,而是繩索勒過的痕迹,與幺姆脖子上的淤青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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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戲時、明月與景飼生都是各自一個屋子,虞戲時心裡頭有事,翻來覆去沒睡着,月色越深,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她披了件外衣,摸出房門去。
外頭仍下着不知是暴雨還是暴雪,噼裡啪啦地往客棧牆上砸。明月就住在她隔壁,離惘走了後,許多東西就堆在了離惘的屋子裡。對于離惘的失蹤,虞戲時不擔心,明月不大在乎,景飼生壓根就沒問。
而這兩日明月煎藥便在離惘的屋子——如今應該稱雜物間裡。
這次客棧是虞戲時付的錢,所以每個人屋子的鑰匙她都有一把,非常時期,也怕哪個人在屋子裡出了危險,死了都不知道。
嘎吱一聲,雜物間的門打開。
虞戲時抹黑慢慢往燭台的方向蹭。
隻是伸着的手忽然摸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她險些抑制不住尖叫出聲,就見窗戶漏進來的細碎月光微微照亮眼前人的眼睛。
景飼生。
他低目,看着身前鬼鬼祟祟的虞戲時,呼吸輕輕。
“你……你怎麼在這。”虞戲時慌忙收回手,低聲道。
“你為什麼在這,我就為什麼在這。”景飼生從懷中拿出火折子來。
火折子亮起的那一刻,景飼生目光又靜靜落在虞戲時臉上。火光跳躍,溫熱撫上臉頰,隻是不等虞戲時迎上他的目光,他已然轉過身去。
虞戲時開口:“你也懷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