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憶:【不着急。】
回到車裡,無事可做,仰靠在椅背上看車窗外的天空。
爸爸說今天的天比昨天藍,她看得上下眼皮直發沉,也沒瞧出哪裡更藍。
早上醒太早,即使喝了一大杯咖啡也沒頂住困意。
意識漸漸模糊,何時睡着的她沒有任何印象。
坐着睡睡得不踏實,還做了夢。夢裡亂七八糟,一會兒是她小時候趴在虞老師家院子裡的草地上畫畫,一會兒又切換成她和周時亦分手前的那一幕。
夢中,他們一句話沒說,隻無聲對峙着。
場景斷斷續續,畫面連不上。
突然間,周時亦轉身離開。
她在夢裡知道他們要分手了,以後再也見不到。她想抓住他,可是胳膊怎麼也擡不起來。
他的汽車遠去,院子裡空空蕩蕩。
情急之下,鐘憶猛然驚醒。
醒來一轉頭,周時亦就在旁邊,不知何時坐了上來。
車門半開,男人的右手扣在車門把手上。
鐘憶意識有些混沌,心口的難過還在持續,一時間分不清此刻是現實還是在夢裡。
她見車門半敞,以為周時亦要下去,什麼也顧不上,一把抓住他手臂,不想讓他走。
周時亦關車門的動作一頓,回看對方數秒,随後慢慢關上,關心道:“做噩夢了?”
鐘憶觸電般清醒過來,他這是處理好工作從樓上下來了。
“不好意思。”她瞬間松開他的手臂,男人原本平整的襯衫衣袖被她攥得發皺。
算噩夢嗎?
和他分開的這幾年裡,做了噩夢醒來後倒不會多難受,可隻要夢到和他有關的,有時一個星期都緩不過來。
所以算噩夢吧。
鐘憶從椅背坐直,拉開車載冰箱門,徑自取了一瓶冰水打開喝。
長久的沉默後,周時亦挑選了幾家西餐廳發到她手機上:“選一家。”
鐘憶一邊喝着水一邊點開對話框,從頭看到尾,發現這些餐廳自己都沒去過,最後選了一家名字好聽的。
周時亦挑選的這幾家餐廳,煎魚做得最有特色。
噩夢的後勁太大,鐘憶全程沒說話。
水喝完,她刷手機打發時間。
路程代言坤辰汽車的相關詞條再次上了熱搜榜,從詞條的措辭判斷,代言已闆上釘釘,在為官宣預熱。
鐘憶退出熱搜榜,周時亦剛上任不久,看來合同是上一任CEO簽訂。
座椅的另一端,周時亦的目光始終落在車外,途經的樓體廣告大屏上正在播放名表廣告片,全球代言人正是路程。
他如今的商業價值,毋庸置疑。
車停下等紅燈,司機望着内視鏡裡沉默的兩人,默默歎氣。
他無法想象,他們婚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繞了大半個城,終于到達鐘憶所選的那家餐廳。
餐廳位于路邊一樓,相對平價,不像周時亦會經常光顧的地方。
工作日的中午,餐位不緊張。
服務員引領他們至預留的靠窗餐位,外面的槐樹已抽出嫩綠的新芽。
要了兩張菜單,各點各的。
鐘憶點了牛肉蘑菇塔,來了一份招牌沙拉,然後對服務員說:“香煎鲈魚,要雙份。”
服務員确認:“雙份?”
鐘憶點頭:“對。”
周時亦看了她一眼。
鐘憶解釋:“我吃得完。”
慢飲了一口水才又繼續說,“其他煎魚我一份足夠,但鲈魚,一份不夠。你可能不記得了。”
周時亦沒答。
鐘憶收起菜單,讓服務員推薦了一道湯。
點餐完畢,服務員離開,他們這桌隻剩鐘憶輕微的喝水聲。
之後,誰都沒再吱聲。
鐘憶點的沙拉最先上來,她漫不經心吃着。
周時亦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猜不到她在車裡睡着做了什麼噩夢。
他端起面前的玻璃水杯,連喝了兩口,最後那口緩慢咽下,最終問道:“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鐘憶叉了一塊牛油果正往口中送,男人的話音落,她手上的動作明顯頓住。
重逢以來,他終于問了一句與聯姻無關的。
她食不知味地嚼着牛油果,說:“不知道。”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過得好還是不好。
如果說過得不好,她事業上偏偏處于巅峰期,業内多少人羨慕。
要說過得好,和他分開以後,再也感覺不到開心是什麼。
鐘憶:“如果非要在過得好與不好之間選,那算是不好。你心裡…是不是能平衡一些了?”
周時亦沉聲反問:“我有什麼好平衡的?”
服務員這時送餐上來,對話中斷。
“下午忙不忙?”男人問她。
鐘憶望向他:“不忙。有事?”
周時亦:“如果不忙,去給你買戒指。結婚總不能沒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