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母莫若女,鐘憶猜測出他為何會在周時亦那裡:“媽媽不讓你在家?”
江靜淵無奈笑了笑,默認。
“我不是讓你想好該怎麼答話嘛。”
“你媽媽沒問。”沒問他過來看她是因為關心她,還是出于丈夫的責任。
江靜淵岔開了話題,“虞老師給你做了什麼好吃的?”
“可多了。”鐘憶細數,“昨晚給我做了油焖春筍,清炒蠶豆,東坡肉,龍井蝦仁還有魚頭湯。今天師母帶着我一塊做定勝糕,忙活一下午。晚上虞老師給我做了黃魚面,我吃了兩碗,黃魚小刺實在太多,差點又被卡到。”
江靜淵眉心微蹙:“上次什麼時候卡了魚刺?”
鐘憶沒想到爸爸的關注點在這,她如實說:“去你辦公室那天。不過我當時就去醫院取出來了,沒遭罪。”
話音未落,鏡頭前有道身影閃過去,穿深色襯衫。
對江靜淵而言,那根魚刺跟紮進自己喉嚨沒區别。
他心疼道:“下回再卡魚刺,立刻打電話給我,爸爸陪你去醫院。”
“……您能不能盼着我一點好呢。”
關心則亂,江靜淵自知失言,笑說:“一時太着急。”
他偏頭問女婿,“和鐘憶說兩句?”
視頻那頭的鐘憶:“……”
“行。”周時亦接過嶽父的手機。
一時間,四目相對。
江靜淵借故離開了露台。
三年沒視頻,鐘憶幾乎忘了以前視頻時是如何跟他撒嬌的。
即便隔着屏幕,她還是很難長時間與他對視。
窗外起風了,風裹挾着雨打向窗玻璃,“噼裡啪啦”一陣響,趁着快要招架不住他眼神的時候,她偏頭望了一眼窗戶。
周時亦欲要開口,發現她轉臉不知在看什麼。
難得視頻,她不僅沒話講,還不正對鏡頭。
待她轉回屏幕,他抿了一口水才說話:“除了領證在我别墅那天,因為離得遠你才敢對視,其他時間,你都不看我。你這樣,我會當你是心虛。”
她何時心虛過?
轉念一想,好像重逢以來,每次都是他直白又坦蕩地盯着她看,有時會看很久。
她總不能說,是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才轉臉。
鐘憶故作淡然:“我有什麼可心虛的?”
既然說到這,周時亦幫她回憶:“前一個月還說對我感情多深,第二個月就提分手。”頓了又頓,“真要那麼深,你就不會分手。”
鐘憶迎上他晦暗不明的目光,他對分手依舊耿耿于懷。
剛才他特意喝了一口水可能是想克制一下,但終究意難平,沒克制住,于是又翻起舊賬。
相處四年,她太清楚他現在想要的不是解釋,因為解釋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好聽話,不實用,他想要的是她主動示好。
她對着視頻道:“以後,你每天打個電話給我。”
果不其然,聽她這麼說之後,男人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周時亦很淡地“嗯”了一聲回應她。
“你什麼時候來江城?”鐘憶轉移了話題。
周時亦目光掃過她的短發,随後落在她臉上:“我早點過去接你?”
“我就是随口問問,還想在虞老師家多住幾天。”
周時亦考慮片刻:“明天過去。”讓她不用着急,在虞老師家安心住着,“我到市區要處理些工作。”
鐘憶點點頭。
一時間兩人又沒了話要說。
周時亦放下水杯,端起還沒喝完的紅酒,杯沿已經碰到了唇邊又停住,還是先問了出來:“怎麼被魚刺卡到了?嚴重嗎?”
她搖了搖頭:“不嚴重。取出魚刺當時就不疼了。”
周時亦:“以前我記得跟你說過,小黃魚刺多,吃的時候當心點。”
鐘憶的心口蓦地泛起酸楚。
有些回憶總是見縫插針。
恰在這個時候,江靜淵有跨國電話進來。
“爸有電話,我給他送過去。”
鐘憶這才想起,他們一直在用爸爸的手機視頻。
周時亦讓她早點休息,結束了聊天。
房間裡驟然安靜下來,鐘憶鎖屏手機随手一放。
窗外,雨勢漸大。
突然間,她特别想周時亦。
--
翌日,周時亦為江靜淵錄入家裡門鎖指紋,讓嶽父想住多久住多久,他下午的航班落地江城。
到了市區,他吩咐司機直接去堂哥家。
堂嫂近日出差,隻有堂哥與小侄女在家。
今天周末,他到的時候,堂哥正陪着女兒彈鋼琴。
聽到叔叔來了,辰辰從爸爸懷裡竄滑下來。
小孩子喜歡熱鬧,家裡隻要有人來就開心。
辰辰光着小腳丫蹦去客廳。
周時亦抱起不到一周歲半的侄女:“還認得我麼?”
辰辰笑,一個勁兒地點頭。
管認不認識,先點頭再說。
“叫叔叔。”周時亦逗侄女,上次見面,辰辰還隻會喊爸爸媽媽。
“叔—叔—”
“會喊了?”
“嗯。”
那聲嗯不是第四聲,是很得意的腔調。
周肅晉從琴房出來:“怎麼有空來江城?”
“過來談個事。順便等着接鐘憶。”周時亦放下侄女,把帶來的玩具拆開。
“鐘憶在江城?”問完,周肅晉又反應過來,“她在虞老師家?”
“嗯。”
“那正好,你去鎮上帶着辰辰一起,她就喜歡坐船玩水。有辰辰在,你和鐘憶也不尴尬。”
默了幾秒。
周時亦說:“不過去,我在市區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