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聽華蘭這麼說,隻覺得當着疏棠的面說這些不大好,便不想再管華蘭想不想玩,拉着婉娘的手便要乘舟。
可婉娘卻将自己的手從永安手中掙脫開來,又後退兩步站到華蘭身旁,怯怯附和道:“殿下,這小舟上花花草草這麼多,又是在塘上,定是會招緻許多蚊蟲來,上去玩一遭,還不知道要被咬多少紅疙瘩呢......”
永安一聽她這麼說,也有些躊躇起來,今日來赴宴,她特地換上了這季新衣中最亮眼的一身,露出了纖細白嫩的天鵝頸,小舟玩不玩的倒是無妨,若是因着一時貪玩而引得蚊蟲在脖子上叮咬幾口,瞧着可是不好看。
婉娘見永安還在猶豫,繼續煽風點火:“殿下,咱們以往遊湖乘的船隻哪個不比這條小舟華美壯觀,婉娘見旁人也沒有過來乘舟的,定是都瞧不上眼,覺得這小舟不上檔次,殿下可莫要降低了身份啊。”
華蘭聞言覺得婉娘說得很是有理,直接上前拉起永安的衣袖,道:“走吧走吧,不乘了,在這站久了,總感覺周圍有小蟲等着咬我呢。”
疏棠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婉娘,方想開口,卻另有一道慵懶女聲先她一步發言。
“夏婉,你在璟王府上說璟王府的東西上不得台面,那請問身在璟王府赴宴的你又算什麼東西?”
一身着團蝶百花裙、梳朝雲近香髻的高挑少女正緩步向疏棠幾人這邊走過來。
繡着金絲細線的繡花鞋在婉娘身前兩步左右的距離便停住,婉娘忙福身對其行禮:“見過昭陽公主。”又忙為自己方才一番話作解釋,“殿下,婉娘不是那個意思......”
昭陽伸出手指示意她噤聲,道:“不是這個意思?那你的意思是你承平伯府有比璟王府更好的東西,所以你才敢大言不慚當着兩位公主的面,言說我皇兄府上的東西你瞧不上?”
婉娘被昭陽的話吓出一身冷汗,跪地道:“殿下,婉娘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啊殿下,婉娘隻是,擔心,擔心公主遭受蚊蟲叮咬,才如此勸解的!”
哪知昭陽聞言更是氣憤:“蚊蟲?本宮站在這許久,怎麼不見有哪個小蟲兒敢來咬本宮!嗯?你見慣了自己府上蚊蟲多,便也以為我皇兄府上同你一樣嗎!”
疏棠終于抓到話頭,适言道:“璟王府上自然是沒有蚊蟲敢來的,況且,為防止哪隻小蟲不長眼敢來此處造次,驚擾了殿下們,疏棠特意在小舟插花中添置了些許薄荷用以驅蚊,各位若想乘舟遊玩,完全不必擔憂會有蚊蟲來擾。”
昭陽看向疏棠,上下打量她一圈,道:“你便是那蔣國公新尋回來的姑娘,總是跟在我皇兄身邊的那個,叫什麼來着,什麼什麼海棠?”
疏棠福身行禮:“疏棠見過昭陽公主。”
昭陽摸-摸鼻子:“哦,疏棠,我記得你了。”又扭頭盯着婉娘,幽幽-道,“你可聽清了?”
婉娘哪裡還敢說别的,忙言聽清楚了。
“本宮也想上去玩兩圈,但總得派個人先行替本宮遊上一遭,好叫本宮看看是不是真的那麼有趣,既然你聽清楚了,那便由你先起這個頭吧。”
婉娘隻得硬着頭皮趕鴨子上架,獨身一人乘上了小舟,做了昭陽公主的先遣兵。
誰知道,她本是為着自己的閨中密友蔣詩岚打抱不平而來,疏棠一歸府便害得蔣詩岚禁足在家,到如今也未曾解禁,前兩日辛夷遞話來,言蔣詩岚想叫她幫忙,讓疏棠在璟王府的賞荷宴上出醜,話一遞過來,她哪有不應的道理。
聽辛夷說,疏棠為着這小舟可費了不少功夫,若是能将這小舟借公主的口貶低得一無是處,那便無人來乘了。這下不光疏棠心血白費,回頭因為這低檔次的小舟先例在前,她的花店名聲也别想好。
卻不料,被昭陽橫插一腳,不光沒阻攔成功,她反倒還成了第一個乘舟遊玩的人,而且昭陽在下面盯着她,她心裡再難受,面上裝也得裝出暢快的模樣。
太憋屈了!
婉娘咬碎銀牙做出一副笑顔模樣,眼中隐約有怒火燃燒,直勾勾盯着疏棠,不曾挪開。
疏棠被她盯久了,突然敲了敲腦門,像是想起遺忘了許久的東西一樣,對着昭陽恍然道:“殿下,疏棠差點忘了,今日三殿下特意請來了京都有名的畫師,就為将貴人們乘舟遊塘的美景畫于紙上,好叫貴人們拿回去留作紀念,現下可要将畫師請過來為夏婉姑娘作畫一幅?”
昭陽聽是容峋請來的畫師,自然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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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一副女郎笑眼盈盈,泛舟遊塘的野趣圖便現于紙上,畫師技藝精湛,落筆栩栩如生。
衆目睽睽之下,婉娘仔細将畫紙收起,稱歸家後定将這副畫好好裝裱起來,挂于家中最顯眼的位置上。
因着這位畫師近日的确于京都聲名鵲起,不少賓客都被吸引過來,又見塘中小舟野趣橫生,便都想乘上去遊玩一番。
這下,不必多費口舌,衆人皆知小舟是由疏棠設計制成,回頭各位領了畫作歸府,想必疏棠的名聲即将在京都打開。
“怎麼樣,這回可高興了?”
此時賓客皆聚集在塘邊涼亭中,容峋遠遠站在涼亭對角的檐下,對着疏棠如是說。
“當然了,看着自己辛苦做出的成果被大家所喜歡,怎會不高興。”疏棠笑眼彎彎,視線落在前方衆人的方向不曾挪開。
一雙溫熱大手将疏棠一動不動盯着前方看的臉蛋向着自己的方向掰過來,隻聽手主人不悅道:
“好阿棠,方才不叫我幫忙,把我趕來一邊站着便算了,如今小舟這麼受歡迎了,你還不肯瞧我一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