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上前,“母親,您怎麼來了?”
一轉頭就看到霜絮藏在丫鬟後面,原來是她去正院搬救兵了。
趙岚握住她的手,似是恨鐵不成鋼地捏了一下,淡聲道:“我再不來,隻怕你被你的好姐姐賣了,還要幫她數錢呢。”
沈頌儀白了臉,撲通一聲跪下來,“夫人,頌儀絕無此意!”
趙岚看都不看她一眼,隻對身後的婆子吩咐:“二小姐痰迷心竅,胡言亂語,送她回院子養病,讓柳姨娘仔細伺候着,下月佛誕前不必再來給我請安了。”
隊伍中立刻出來兩個膀大腰圓的仆婦,二話不說,拖起沈頌儀,捂着她的嘴就往外走。
沈頌儀哪裡掙脫得開,雙腿使勁蹬了幾下,隻能瞪大着眼睛死死看着沈令月,很快便被帶出院子,不見了蹤影。
沈令月被她那雙寫滿不甘和哀求的淚眼緊緊鎖住,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卻并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痛快。
“好了,莫要被她的花言巧語迷惑。”趙岚嗔怪地點點她額頭,語氣又帶上幾分厭惡,“和那柳氏一樣,慣會裝可憐騙人。”
沈令月回過神,想了想問道:“二姐的婚事已經定下了嗎?”
趙岚渾不在意的道:“她上頭還有兩個兄長尚未婚配,急什麼?”又嘲諷地笑笑:“你父親怕我磋磨了他的心肝兒,正等着春闱出了名次,榜下捉婿呢,輪不着我操心。”
沈令月悄悄松了口氣,卻被趙岚看在眼裡,不由好氣又好笑:“小沒良心的,難道你真信了我會拿捏她的婚事?”
“當然不是。”沈令月眼珠子亂轉,連忙轉移話題,“我這不是怕她又來打賜婚的主意嘛。”
趙岚睨她一眼:“病了這一場,腦子倒是清醒了不少,不鬧着要退婚了?”
沈令月維持原身嬌蠻人設,隻能道:“哼,就算是我不要的,也輪不到她來搶啊。”
“這才像我女兒會說的話。”
趙岚面上露出欣慰笑意,陪着沈令月回了卧房,又叫來青蟬和霜絮,問了她這幾日的飲食起居,事無巨細,透着十分的關心與周全。
沈令月坐在旁邊乖乖當媽寶女,一會兒摸摸趙岚衣擺上精緻的缂絲繡花,一會兒掀開她衣袖去看腕間水頭通透的玉镯,沒個安分的時候。
趙岚也樂得與小女兒親近,順手将玉镯褪下塞她懷裡,簡直予取予求。
待屏退了下人,房間裡隻剩母女倆,趙岚又苦口婆心勸她。
“别聽你二姐胡吣,聖上賜婚那是何等光耀,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敢假冒嫡女替嫁,真當昌甯侯府是聾子瞎子不成?”
趙岚冷哼:“她處心積慮,不就是想記到我名下,有個嫡女身份嗎?做夢,隻要我還活着一天,她就别想越過了你去。”
“可是二姐說,裴二公子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草包……”沈令月哼唧兩聲,假裝不情願,“我就非得嫁給他嗎?”
趙岚反問:“若裴二公子真像她說的那麼不堪,她為何還要嫁?”
她擡手理了理沈令月額前碎發,好言好語哄着:“自古高門嫁女,低門娶婦,昌甯侯府簡在帝心,放眼望去,還有哪家權貴是聖旨賜婚,還一賜賜倆的?”
“那裴二公子雖然不如他大哥有出息,頂多就是少年人心性未定,愛玩鬧了些,但他至少沒有做出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惡行啊。”
沈令月:……
這要求也不能這麼低吧!不殺人放火就算是好老公了?
她想起以前在網上看過的段子,說媒婆給人介紹相親對象——他從前殺過人,現在改好了,不殺了。
趙岚不知道她正在心裡罵罵咧咧,又道:“而且如今的昌甯侯夫人是裴二公子的親生母親,将來就是你親婆婆,若你和周大小姐鬧了矛盾,她肯定是向着你的啊——聽母親一句話,在後院裡,婆婆可比夫君重要多了。”
提起周大小姐,沈令月總算來了幾分精神,摩拳擦掌道:“母親放心,我一定不會輸給她的!”
趙岚被逗得笑出了眼角細紋,“好好好,那母親就等着你在昌甯侯府大殺四方了。”
*
禮部侍郎沈恒今晚和同僚有約,吃了酒醉醺醺地回府,習慣性地就要去柳姨娘院中,卻被半路攔下。
“夫人說二小姐言行狂悖,欺瞞幼妹,已将她和柳姨娘一道禁足了,老爺快想想辦法吧。”
沈恒一聽那還得了,氣勢洶洶沖到正院。
趙岚正坐在鏡前卸妝,聞見他一身酒氣,眉頭緊蹙,頭也不回的道:“老爺喝醉了,今晚還是去前院睡吧。”
沈恒反而故意湊到她面前打了個酒嗝,臉色通紅,大着舌頭質問:“頌儀哪裡惹你不痛快了,你幹嘛要禁足她?”
趙岚以袖掩鼻,沒好氣的道:“你那寶貝女兒不想認她親娘了,要當沈家嫡女,要搶月兒的婚事呢!”
沈恒瞬間酒醒了一半,不可思議睜大眼睛:“真的假的?”
趙岚冷聲:“不信你去問她。若非她異想天開,又在月兒面前搬弄是非,月兒怎麼會突然氣阻血瘀,險些一病不起?”
想到女兒前些日子躺在床上,氣息幾近于無的險狀,趙岚攥緊掌心,眉眼冷厲。
“月兒是我拼了半條命才生下來的,誰惹她不痛快,我就跟誰拼命。”
沈恒被妻子話語中的殺意吓了一大跳,那點酒意都被冷風吹散了,打了個哈哈:“姐妹之間的玩笑話罷了,何必當真呢。”
他後退幾步,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哎呀,今晚喝的是有點多,我去書房,夫人早些歇息啊。”
趙岚望着他逃也似的背影,面上一片漠然。
等月兒嫁了人就會明白,男人好不好都不重要,隻有抓在手裡的權力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