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強迫自己鎮靜下來,看着許衍之的眼裡盡是疼惜。
他開口的語氣異常冷靜,問的卻是韓方:“可查出了是什麼毒?孫隼還有些本事,我這就傳書讓他過來,他定會研制出解藥。”
沈淮安說着就要起身去喊人,卻被許衍之按在了榻上。
“不必麻煩孫隼大夫,我有藥方,讓韓大哥出去抓來即可。”
許衍之的手像冬日的寒冰,那涼意順着血液流入沈淮安的心底,再從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幾乎讓沈淮安打了個寒顫。
可許衍之還在安慰沈淮安:“你安心,無礙的。”
韓方早已知道許衍之會做什麼,不等許衍之吩咐,他便迅速拿來紙筆。
許衍之顫抖着手,在紙上寫下了一個方子,對韓方點了點頭。
韓方眼中盡是擔憂,但許衍之吩咐了,他便二話不說,抓着方子就出了房門。
此時的許衍之,已經難受得牙齒打顫,渾身疼得毫無知覺。他強撐着對沈淮安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承瀾,你别怕,我讓韓大哥去抓藥了,吃完藥,我就會好。”
沈淮安望着他,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許衍之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是一副藥就能解決的?
他用棉被将許衍之裹得嚴嚴實實,将人緊緊抱在懷裡,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千言萬語,隻化成滿心的心疼。
“月白,你放心,有我在。”
韓方動作很快,不多時便抓了藥回來。
為防止許衍之逃跑,烏衣衛劫人,趙翕在玲珑相思閣布下了天羅地網。
如今,沈淮安的人還沒有全部到位,他們不宜暴露。韓方便在房間裡支起了爐子,拿着小罐子熬起了藥。
許衍之嘴唇都開始泛白,人也已經開始昏昏沉沉了。
沈淮安無法,也顧不得什麼“禮義廉恥”,當着韓方的面将神志不清的許衍之的衣服扒光塞進被子裡,自己又脫了個精光,鑽了進去。
他将許衍之抱在懷裡,希望自己的體溫能讓他的月白不難麼冷,不那麼難受。
沈淮安懷裡抱着許衍之,兩人是真真正正的肌膚相親。此時他才驚覺,他的月白竟是這般消瘦。
月白如今此番情形是讓他撞見了,他沒看見的時候,月白所受的苦定是如今的百倍千倍。
沈淮安緊了緊抱在懷中的人,看着不遠處的韓方,開口的時候幾乎是帶着寫乞求的語氣:“韓大哥,月白敬你一聲大哥,你便也是我沈淮安的大哥。我知道你做任何事都是為他好,他有事瞞我,你告訴我好不好?”
韓方坐在爐子前,眼中閃過一抹痛色。他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有些事我可以告訴你,但有些事,公子想自己告訴你。”
沈淮安點點頭:“你熬的藥對月白有害是不是?”
小罐中的藥不用十分仔細地熬,隻需将藥材放入水中煮開,滾上兩滾,就能服用。
韓方沒有回答沈淮安,而是起身将煮好的湯藥一股腦全倒了出來,去除藥湯,将剩下的藥渣倒入杵臼中,再擂成濃濃的藥汁。
韓方将藥汁倒入小碗中,走到床邊,喂許衍之喝下。
所幸,許衍之人雖然昏迷着,藥還能喝下去。
一碗藥見底,韓方才開口:“這時藥,也是毒。”
沈淮安差點捏碎了自己的指骨!要不是他深信韓方不會加害許衍之,此時他捏碎的恐怕就成了韓方的脖子了。
隻聽韓方道:“公子所中之毒,是皇帝命煉丹師取最歹毒的毒物精煉而成,丹藥煉成之時。公子自真正控制烏衣衛之後,就開始尋找解藥,但事與願違……”
韓方的聲音漸漸沉了下去。
“所以他就想了這麼一個以毒攻毒的法子?”
沈淮安開口,嗓音沙啞,再擡頭,眼圈已經變得血紅。
“他從來沒打算活着是不是?那他為什麼從來不跟我說,他當我是什麼?”
韓方幾次提氣,最終還是開口:“他的所作所為,你還不知道他當你是什麼嗎?你在他心中的分量臉我這個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自己沒感覺嗎?”
沈淮安垂下眼睫,看着懷中的人蒼白的臉色,閉了閉眼,最終将臉埋在他頸間。
所有的情感,在此刻都化成濃濃的心疼和不舍。
“許月白,我給你兩個選擇。”
他親了親許衍之的額頭,鄭重其事得下着最後通牒,也不管許衍之能不能聽見。
“要麼,你好好活着。”
“要麼,我跟你一起死。”
沈淮安話音剛落,便看到懷中許衍之的眼角劃過一滴淚。
他終于洩了氣,吻去那滴淚,語氣重帶着寫哽咽:“許月白,你也舍不得我是不是?那你好好活着好不好,我不死,也絕不會讓你死。”
這以毒攻毒的方子還是有些用處的,許衍之服下後沒多久,身子就開始回暖,脈象也平穩了許多,隻是人還昏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