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食堂。
“我問你,小熊剪完指甲叫什麼?”
溫初夏不假思索:“小能。”
見她這麼容易就答出來了,舉着夾子的師傅失望地“哦”了一聲,扭頭瞅了眼油鍋裡滋啦冒泡的豬排,金黃色的泡沫密密麻麻,顯然是還沒到火候。
“該你了,要是我沒猜出來,就滿足你,把這塊兒豬排給你切成24小塊。”他說。
“一言為定哦。”溫初夏背着手,問:“為什麼白雪公主會命運坎坷?”
“白雪公主……”
師傅想了想,猜測:“因為魔鏡說實話惹王後生氣了?”
“不不不,因為她身邊小人太多了——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嘛。”
師傅哈哈笑了幾聲:“你這個笑話可比我的冷多了。”
他轉身去撈炸豬排,語氣有些犯難:“行吧,考驗我刀工的時候到了,24塊,讓我看看要怎麼下手啊……”
“您橫着切三刀豎着切五刀就行了。”
“欸,是哦,正在上學的腦子就是靈光哈。”
溫初夏拿了套餐具,端着餐盤往靠邊的空座位走去,剛坐下,面前就出現了一個人。
造作的發型,不羁的面龐,不是季明軒還能是誰。
“嗨嗨嗨!”
他大馬金刀往對面的凳子上一坐,一條長腿踩在凳子之間的鐵杆,胳膊順勢搭在膝蓋上,跟地痞流氓似的。
溫初夏拿着叉子的手一抖,而是四分之一塊豬排差點兒飛出去,沒好氣道:“我說你能不能别這麼一驚一乍的,下次再這麼突然冒出來吓人别怪我控制不住我的巴掌。”
季明軒敷衍地說“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注意”,然後就進入正題,好奇地問:
“你周六晚上和周雅宜發生了什麼啊?我昨天去她家,發現她臉色特别差勁,黑眼圈都要掉地上了,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肯說,一提到你,就立馬讓我閉嘴。我猜你倆之間肯定有貓膩,說來給我聽聽呗?”
溫初夏把一塊豬排放進蘸料小碟裡蘸蘸,深褐色的醬汁表面浮現出一層薄薄的油脂,送到嘴邊咬了一小口,含糊道:“貓膩沒有,我就是‘請’她玩了場恐怖版的鬼屋密室逃脫。”
“我靠?你牛啊!”
季明軒看溫初夏的眼神瞬間充滿敬佩,又問:“不過周雅宜那個女人最怕鬼了,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請動她的?”
“不是真請。”
溫初夏懶得跟他細說,簡明扼要道:“原本是周雅宜她們想坑我,被我提前知道了,所以我就稍微用了點兒小手段,成功讓她們自讨苦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雖然溫初夏沒細說到底用了什麼手段,但季明軒也能根據周雅宜那天的狀态猜到,她肯定是被溫初夏整慘了!
一回想起周雅宜當時的臉色,季明軒就身心舒爽,緊接着又為溫初夏感到擔憂,他放下腿道:
“那你可算是徹底得罪周雅宜,和她身邊那群女生了,她們絕對會找你報複回來的,但你不用擔心……”
他話鋒一轉,拍拍胸脯保證:“以後我來罩你,絕對不會讓你受她們欺負的。”
溫初夏一臉“關愛智障兒童的表情”注視着他,嘴角緩緩扯出一個懷疑且嘲諷的弧度:“你怎麼罩我呀?”
“我怎麼就沒法罩你了!”
聽出她話裡的不相信,季明軒言之鑿鑿道:
“我跟你一個班的,以後她們要是敢在班上欺負你,我就第一個沖出來替你出頭;要是她們想在校外欺負你,我就放學後親自送你回家,反正咱們學校下午就放不上晚自習,我家又有司機專門接送,順道送送你,不算麻煩事兒。”
溫初夏表面冷漠,心裡呵呵:孩子,給自己加戲呢?這些都是以後男主男二的活兒,關你一個小小的男四什麼事?
季明軒哪兒知道她心裡在偷偷進行咖位歧視,自顧自接着道:
“但畢竟咱倆男女有别,我也不可能每天24小時地盯着你,所以你自己也得放機靈點兒。”
“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私下碰見周雅宜她們就趕緊躲——欸你這是什麼眼神啊,中國有句古話說得好,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你看看你這小胳膊小腿瘦的,打不起咱躲還不……”
“季明軒。”
身後冷不丁飄來一道聲音,季明軒吓了一跳,扭頭一看,下一秒整個人直接從凳子上彈射起飛,一屁股蹦到了桌子上。
溫初夏趕緊把餐盤挪遠了點兒,保護好自己的美味午餐。
為了掩蓋黑眼圈,周雅宜上學前特意在眼下鋪了層厚厚的遮瑕液。
黑眼圈是遮住了,但氣色也遮沒了,一張小臉慘白慘白,悄無聲息往人身後一站,效果别提多驚悚。
季明軒就被吓到了,哆哆嗦嗦道:“你你你、是人是鬼啊??!”
給周雅宜氣的,指着他的鼻子就開罵:“季明軒,你真行啊你,胳膊肘往外拐你知不知道我生日那天晚上她是怎麼整我的?你居然還給她出主意??到底誰才是你姐姐?!!”
季明軒人慫嘴不慫,反駁道:“那也是因為你先欺負的人家啊。溫初夏之前又沒招惹過你,你就又是陰陽怪氣,又是踩人凳子坐人桌的。我要是她,我我我、我肯定比她整得更過分!”
“好啊你,敢這麼和我說話,你信不信我一會兒就把這件事告訴舅媽,讓她好好收拾你。”
周雅宜要氣死了,雖然兩人從小就愛互嗆,但他畢竟是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親表弟,不幫自己說話也就算了,居然還反過來去幫自己的仇人。
“告就告,誰怕誰啊。”季明軒破罐破摔,“那我也把你在學校是怎麼欺負同學的事告訴大姨,看咱倆到底誰會被收拾。”
“你!”
周雅宜氣急敗壞,伸手就要把季明軒從桌上給揪下來。
溫初夏怕他倆打起來把自己的炸豬排飯給掀翻了,不重不輕地敲敲桌子,“诶——”
周雅宜聞聲看向她,臉色非常難看:“幹嘛?有事等會兒再說,我先收拾了他再來收拾你!”
就憑你着片小綠葉子?
溫初夏輕蔑地笑笑,漆黑的眼珠一動不動盯着周雅宜,故作關懷地問:“這兩天晚上睡得怎麼樣?有沒有夢見一些……特别熱情、特别可愛的東西?”
正午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身上,周圍明明是一片澄澈的暖意,這雙黑白分明的明亮雙眼也是笑着的,淚痣生動,宛如燦爛的光斑。
但周雅宜卻覺得後脊生寒。
腦海裡不受控制地閃過周六晚上的畫面,以及這兩天晚上連續做的噩夢。
“……”
周雅宜咽了下口水,蒼白的臉色變得更難看。
她從唇縫裡擠出幾個字:“你、等、着。”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溫初夏并不把周雅宜的狠話放心上,繼續享用她的午餐,吃完後就準備回教室睡午覺。
教室在六樓,但季明軒卻非拉着她來到八樓,和他一起鬼鬼祟祟地站在一間平時不常使用的小型會議室門口,聽牆角。
“人我已經聯系好了,倆男的,小混混,今天下午放學後會在溫初夏回家的必經之路上蹲點。除非她一晚上不回家,否則這次她絕對躲不掉。”
會議室内,蘇筱筱站在門口第一排座位後面,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塗着潤甲油,表情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