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把溫初夏揍一頓?
不行,她都找過兩波人了,有男有女,沒一次成功的。
想辦法讓溫初夏在大庭廣衆之下丢人?
也不行,如果又像上次那樣,不僅沒能成功讓溫初夏丢臉,反而讓她大出風頭,蘇筱筱真的會當場吐血。
想來想去,似乎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去找作為校董的父親幫忙,随便找個理由,取消溫初夏賴以生存的獎學金。
但新的問題又來了,該找什麼理由呢?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蘇筱筱仍然在冥思苦想。
她單手托腮,目光漫無目的地四處晃蕩,忽然,看見溫初夏走到前面第二排的姜荞語身邊,俯身和她簡短地說了什麼,而後離開。
溫初夏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學海無涯苦作舟的人,在班裡除了和宋雲澤走的格外近之外,極少主動和人打交道,所以蘇筱筱覺得很奇怪,起身去問個清楚。
“剛才溫初夏和你說了什麼?”
突然冒出的一句話把本就膽小的姜荞語吓了一跳,她下意識從闆凳上站起,發現來的人是蘇筱筱後臉色一變,一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糾結表情。
“她、她……”姜荞語小聲嗫嚅,圓臉漲成蘋果。
見她這種反應,蘇筱筱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大事不妙的預感,兇巴巴地又重複了一邊:“她跟你說什麼了?”
“她說……”小姑娘被兇的幾乎要哭出來了,支支吾吾道:“她答應當下周我們學校和金士頓中學聯誼活動的主持人。”
什麼??!
蘇筱筱大驚失色,一把抓住姜荞語的胳膊,厲聲質問:“你們這次選的是溫初夏?!”
姜荞語是學生會組織部的副部,每年清荟都會和幾所國外的兄弟學校舉辦聯誼活動。
像去年就邀請了美國聖奧爾本高中近六十名師生來清荟交流和參觀,當時歡迎會的主持人是蘇筱筱。
她英語口語很好,又有主持經驗,英語單科成績也名列前茅,父親還是清荟最大的校董,是主持人的不二人選。
因為去年就是主持,蘇筱筱理所應當地認為,今年的聯誼活動,主持人也應該是自己才對。結果這些人居然背着自己偷偷聯系了溫初夏。
“為什麼?”蘇筱筱的表情有些扭曲。
其他人不選,偏偏選和自己針尖對麥芒的溫初夏,蘇筱筱很難不覺得學生會是在針對她。
姜荞語肩膀一抖,小心翼翼地解釋說:“因為這次來的是英國的學校,國際交流處的老師們一緻認為,選擇一位英式英語說得好的主持人更能體現咱們對這次活動的重視,所、所以……”
沒等她說完,蘇筱筱就怒極反笑,輕輕點頭說:
“行啊你們,我就說離活動隻剩一周時間了,怎麼還不發給我主持稿呢,原來你們是在偷偷背着我搞小動作——我這就去找國際交流處的人問清楚!”
說完,她揚長而去,完全不管還有兩分鐘最後一節數學課就要上課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溫初夏的心思有點不在課堂上,反正老師講的東西她都會,于是心安理得地走起了神,把手機藏在課本裡看,不一會兒收到了兩條微信。
李書雪:【轉發鍊接】
李書雪:【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現在好多人都知道你為愛折星星的事了】
帖子的标題是:wcx當着全班的面送了syz一個超漂亮的裝滿了星星的玻璃瓶,好甜啊啊啊啊!這是要官宣的節奏嗎?
溫初夏瞬間拳頭硬了:這麼尴尬的事到底他媽的是哪個王八蛋傳出去的?!
李書雪秒回:【不造,你也知道咱學校論壇是匿名的】
随即八卦地問:【話說你和宋雲澤兩個……是真的?[皺眉]】
溫初夏:【去把帖子舉報删了】
然後又引用了第二句,問:【幹嘛這個表情】
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回:【我就是覺得他有些配不上你】
溫初夏無聲地笑了笑:【那你覺得什麼人配得上我?】
李書雪:【具體的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但至少家世得夠得上你吧,宋家雖然是挺闊的,可和你家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啊】
溫初夏覺得挺有意思,按理來說,十六七歲的青春期小女孩難道不該是對愛情最抱有幻想的階段嗎,怎麼這孩子反而還現實上了。
難道是因為前段時間家裡剛出過事,所以不相信愛情隻相信金錢了?
反正課聽着也無聊,她故意說:【可我就是喜歡他啊,長得那麼帥】
還跟了個星星眼表情包。
看的李書雪一陣窒息,有種閨蜜要跟黃毛跑了的感覺,連忙讓她清醒:
【他哪兒帥了,論顔值,我覺得咱們學校還是一班的時準最頂,氣質也比你那一頭金毛長的像夜店男模的同桌要好十八條街】
……
放學補完課後,一輛黑色的寶馬i7停在巷子口。
溫初夏下車後,宋雲澤扶着車門探出頭,問:“真不用我送你上樓?”
“不用。”
溫初夏把他腦袋摁回去,車門關上,轉身指了指,“我就住在那棟樓,沒兩分鐘就到了,你回去吧,記得把我勾的那幾道題做了,不會的話就微信聯系。”
宋雲澤又把頭伸出車窗,在确定她指的地方确實不遠之後,才放心地點頭,說:“好,那你小心點兒。”
“嗯,拜拜,明天見。”
汽車駛離陳舊擁擠的街道,此刻太陽已然下山,但路燈還未亮起,室外有些昏暗,襯得周圍的環境更加寡淡荒涼。
溫初夏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她一會兒還得去市中心的醫院探望那個死老太……女二溫初夏的奶奶。
至于星星瓶就不管了,她問過粉團子,那玩意兒隻是個附加道具而已,不送的話也不會有什麼大影響,頂多就是任務完成後該加的融合度數值會小點兒罷了。
溫初夏邊思考待會兒自己應該采取什麼樣的态度面對老太太,邊快步往居民樓走去。
今天傍晚的風有些過于涼爽,簡直跟從冰櫃裡吹出來的一樣。
溫初夏冷不丁打了個由内而外的寒顫,搓了搓胳膊上爆起的雞皮疙瘩,心說這風太詭異了,她是個在大冬天隻穿兩件衣服都不覺得冷的人,居然會在五月份裡打寒顫。
忽然,腳步猛地停住。
因為她家樓下,站了個人。
時準施施然轉過身,青筋微凸的左手扯着書包的背帶,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在昏暗的環境下浮動着幽微的暗光,鼻梁高挺,唇角僵直,神色淡淡的,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溫初夏強行壓下轉身逃跑的沖動,扯出一個驚訝又尴尬的笑,問:“你怎麼在這兒站着,等我嗎?”
“嗯。”
她站在原地不動,時準也不主動走到她面前來,兩人就這樣相隔四五米遠遠地開始對話,冷淡的聲音被風吹到溫初夏耳朵裡,低沉的像一聲歎息。
“我一放學就到這兒來了。”
那都兩個半小時了啊。
溫初夏克制地挑了下眉,眼神尴尬地亂飄一陣,因為心虛和緊張而放緩了語氣,輕輕柔柔地問:“找我什麼事?”
“下午那件事,我聽說了。”
溫初夏乍一聽有些懵:“什麼事?”
“你給宋雲澤折星星的事。”
“……”
十根jio指瞬間扣地。你特麼特意來我家樓下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溫初夏十分懷疑時準是不是存心的,存心想尬死她。
“所、所以呢?”鞋底快磨出火星子了。
少年左手松開背帶,長腿一邁,兩三步就走到溫初夏面前。
他好像又長高了些,如同抽出新節的青竹,薄刃一般的肩胛骨撐起校服的肩線,垂眸看着她時,眼睑微微收斂,濃密的黑睫蓋住眼尾,瞳仁被暮色染成深潭,潭心晃動着月影。
離得太近,溫初夏甚至能看清時準睫尾沾着柳絮,對于他在這裡幹等了自己兩個多小時有了更直觀的實感。
她心裡生起一股愧疚和心疼,正要開口道歉,面前這雙眼睛卻對她笑了一笑,仿佛是告訴她不用抱歉。
接着,薄唇輕啟,他說:
“我也想要。”
嗯?
溫初夏沒反應過來:“想要什麼?”
“星星啊。”時準又笑了,垂在身側的手指輕捏關節,目光稍微偏移。
“宋雲澤都有,我也想要。”
溫初夏下意識去摸衣服口袋,同時道:“抱歉啊,我全送給他了,沒有多的。”
雖然那些星星本來就不是給時準的,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溫初夏還是實打實的感到了抱歉。
就好像把答應給小朋友的玩具弄丢了一樣,很罪孽。
聽到這話,時準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非常失望,眼裡的光驟然熄滅。
“可他都有……”
少年用一種悲怆的目光看着她,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固執又難過地重複着自己所遭遇的不公:“為什麼我沒有?”
溫初夏啞口無言,擡起剛才僵住的胳膊撓了撓後腦勺。
身為一名守護者,穿過這麼多界面和角色,溫初夏遇過的突發情況随便拉出來哪個都比現在要緊張百倍。
但此時此刻,她卻完全陷入了茫然無措的狀态,手垂下不知道往哪兒放,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少年濕漉漉的眼睛小狗一樣地看着她,輕輕叫道:
“姐姐。”
我……
溫初夏隻覺得自己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喉嚨,幾乎要背過氣。
之前讓你叫姐的時候你偏不叫,原來是在這兒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