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剛才笑話我,現在遭報應了吧。我記得你四五歲起就害怕洋娃娃,好像是因為看了部關于洋娃娃的恐怖電影?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最害怕的還是洋娃娃啊哈哈哈哈,沒比我好到哪兒去嘛……”
身後的李确:“……”
垂下的手不高興地握緊成拳。
給我抱一下又!怎!樣!
中午。
吃完飯後,大部分學生沒有回宿舍睡午覺,而是又去了圖書館,抓緊一切時間學習。
白天的圖書館看着比晚上要安全許多。
溫初夏說昨晚已經在一層呆過了,提議一部分同學可以去二樓學習,學累了就四處逛逛,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線索,于是大部分人就跟着她上去了。
季明軒把他的一頭秀發紮成低馬尾,用的頭繩是周雅宜變成娃娃後用不着的,從書包裡拿出一疊東西,英語書,英語試卷,英語練習冊……
看樣子是想苦學英語了。
“溫初夏。”
他叫了聲正在書架邊晃悠着找線索的人的名字。
“幹嘛?”溫初夏來到他對面的凳子坐下。
“你英語成績是怎麼進步這麼快的?”季明軒雙手合十,懇切地請求:“給我傳授下經驗呗。我上次考試英語甚至連題目都讀不懂,選擇題全選的C。”
溫初夏心說少年你問錯人了,本人英語成績一向很好,之前隻是為了人設藏拙而已。
“就,多看多背多讀多寫呗。”她簡潔道,語氣是不食人間疾苦的輕松。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關鍵是要好好背單詞,這個是最基礎的,你要是詞彙量不夠,當然會讀不懂題了。”
季明軒頓時垮起臉,幽怨道:“可我最讨厭的事就是背單詞了,全神貫注倆小時,第二天一睡醒,全都忘的一幹二淨——我唯一能記得清隻有28個英語字母。”
溫初夏嘴角微抽:“……28個?你确定??”
“難道不是28個嗎。”季明軒一副天然呆的表情,低頭開始一邊唱歌一邊扳手指:“ABCDEFG……”
“停停停别唱了,我直接告訴你,是26個。”
溫初夏感覺自己的三觀被刷新了,要知道,上次她有這種感覺,還是在看《準時說愛你》原文的時候。
她好言相勸:“我看你還是放棄英語吧,突擊其他的科目也一樣能拉高平均分啊。”
畢竟都低入谷底了,隻要肯努力,無論怎麼學都是上坡路。
季明軒卻不太情願:“可我覺得英語提分比較快嘛……”
面前的人忽然皺起鼻子,小貓似的嗅了嗅空氣,指關節揉着鼻尖問:“你身上怎麼這麼香啊,一股洗衣粉的味道。”
并且是劣質洗衣粉的味道,很像小賣部賣的最便宜的那一款。
“不是吧,這麼明顯?”
季明軒低頭聞了聞,解釋說:“昨天大家的衣服不是都被汗浸濕了嗎,為了節約時間,我們寝室就把衣服一次性全塞進了洗衣機裡。”
“可能是塞太滿了吧,洗衣機洗到一半忽然壞了,吐了一地泡泡,隻能把衣服拿出來手動洗,水龍頭裡出來的水特别冷,凍得我兩隻手跟要截肢一樣。”
他又用力聞了兩下,嘀咕道:“我以為我已經沖得幹淨了呀,怎麼還有這麼大的味兒。”
溫初夏聽後,有點無厘頭地問了一句:“你跟時準一個宿舍的?”
“對啊。”季明軒點點頭,“還有宋雲澤、李确、張文遠、顧瑜——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你們宿舍現在沒人吧?”
“應該沒有吧,他們幾個好像都在這裡。”
“那走吧。”溫初夏站起來,下巴擡了擡,“帶我去你們宿舍,我會修洗衣機。”
季明軒下意識也跟着起身,嘴裡答應說:“哦。”
……等等。
你說你會修什麼??!
兩人并排走在從二樓到一樓的旋轉台階上,從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坐在一起學習的李确和周雅宜。
因為身高不夠,周雅宜身下墊了好幾本厚書,李确正偏頭和她低聲說些什麼。
一旁的吧台,1107左手一塊擺盤精緻的藍莓慕斯蛋糕,右手一杯顔色漂亮的草莓氣泡水,放在他倆面前。
周雅宜變成娃娃後不需要吃東西,蛋糕和飲品顯然都是給李确準備的。
李确一臉驚訝地擡起頭,看着1107,不明白這人為何會對自己如此大度,這些吃的喝的加起來足夠把他卡裡的餘額砍掉一半,對方卻說,是免費贈送給他的。
台階上,季明軒心情複雜地抱起胳膊,歎了口氣,有些羨慕地說:“我什麼時候也能成為别人的Crush啊。”
溫初夏瞥一眼他背後飄逸的長發,沒有惡意地嘲笑說:“就現在的你,隻能成為Brush。”
“欸不是,你怎麼罵人呢?”季明軒控訴地看着她。
溫初夏懵:“我哪兒罵你了?”
青春期少年自尊心這麼強嗎?
“你敢說你沒罵——Brush不是垃圾的意思嗎,垃圾不就是罵人的意思嗎。”
“……”某人深吸一口氣,“垃圾是Rubbish,你個文盲!”
溫初夏衷心建議:“我覺得你以後最好輕易别出國,真的,特别是英語國家,否則你大概會覺得滿大街都在罵你。”
季明軒啞巴了,尴尬地搔了搔臉頰,不再說話。
把靠牆站着的洗衣機拉出來,拆開後蓋,一看,果然是壓力管掉了,所以導緻一直不停出水,直接接回去就算修好了。
“OK。”把蓋子蓋回,溫初夏拍拍手,站起來,手腳并用地把洗衣機推回原位。
“這麼快?!”季明軒想幫忙,但人家女生顯然并不需要,隻能通過誇獎表達謝意:
“你好厲害啊,居然連家電都會修,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技多不壓身嘛。”溫初夏難得謙虛。
“我也就隻會處理這些簡單的毛病,一個人生活久了,很多東西慢慢都多少會一點了。”
季明軒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裡帶着明亮的笑意,突發奇想地問:“那你……會剪頭發嗎?”
他當然知道這個問題很刁鑽,一般女生哪兒會剪男生的頭發,是為了活躍氣氛才說出來的。
可沒想到溫初夏卻點頭,說:“會啊,不過我好久沒自己動手剪過了——你想要我幫你剪嗎?”
季明軒震驚:“你、你開玩笑的吧,我就随口一問,你還真能會啊??!”
“當然啦。”溫初夏笑了笑,“出家人不打诳語。你等着,我去樓上拿梳子和剪刀。”
下午一點三十分的陽光漫入西三舍的窗戶,清晰映照出薄玻璃上的劃痕和灰塵,生鏽的窗棂将陽光切割成菱形的光斑,一格格往掉漆的鐵架床上攀爬。
溫初夏一手舉着齒梳,一手舉着剪刀,警告說:“你别動啊,這剪刀不是專門用來剪頭發的,不太好使,你要是亂動,我可能會不小心把你耳朵剪下來。”
季明軒坐在陽台洗臉池的鏡子前,聞言立馬往脖子裡灌了兩斤水泥,回答時嘴巴隻敢張開一條小縫:“哦。”
溫初夏笑了笑,心裡暗暗道:這你也信?我是唬你的,手抖成帕金森才會把人耳朵剪下來。
她先将季明軒後頸以下的長發一刀切了,然後細緻地修剪出形狀,黑亮略硬的發絲任憑她的手指夾起又松開,剪成或長或短的長度,和鏡子中的男孩一樣,乖巧又闆正。
懸浮在空中的灰塵像被陽光揉碎了的金箔碎屑,随着微弱的氣流旋轉或是升騰,四周很安靜,隻能聽見剪刀“咔嚓”的微響和碎發簌簌掉落在凳子邊的聲音。
時間同牆上的光斑一齊行走。
季明軒忽然覺得,在這個詭異多疑的世界,此刻,隻有這一間小小的宿舍才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像搖籃一般,帶給他最純淨、最原始的安穩。
……
“剪好了。”
溫初夏放下發酸的手臂,仰頭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問顧客:“還可以吧?”
“嗯。”季明軒左右偏頭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驚歎道:“沒想到你手藝這麼好,和我之前的樣子幾乎沒差欸,都能去當理發師了——我是不是該給你付錢啊?”
溫初夏笑:“你有錢嗎?有分嗎?”
“沒。卡裡的那幾分早在第一天就被我刷光了。”
季明軒有點窘迫,又約定說:“先欠着,等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我就給你,随便你開多少價。”
溫初夏笑得愈燦爛:“不用,說着玩兒玩兒而已。”本小姐缺你那點兒錢嗎?
“走吧,快兩點了,得去教學樓上課。”
“好。”季明軒兩三下處理好粘在衣服上的碎發,又把地上的頭發掃進垃圾桶裡,和溫初夏一起去上學。
好像沉重的頭發被剪去後,他的心情也跟着輕盈起來,和頭頂的天空一樣晴朗,走着走着忍不住蹦跶了兩下,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在陽光下伸起懶腰。
路過小賣部的玻璃櫥窗,季明軒瞥見自己帥氣清爽的倒影,唇角雀躍地揚起。
“你在這兒自什麼戀,趕緊走啦。”溫初夏小跑起來,“遲到了是要罰站的。”
“哦。”
季明軒收回視線,但嘴邊的弧度并未改變,笑着跟上前面女生的步伐。
“我們真的要玩筆仙嗎?”姜荞語緊張地咽了下口水,看着圍坐在桌子四方的人,“這個遊戲不是隻有恐怖片裡才會出現,是妥妥的封建迷信嗎。”
夜晚接近零點,十來名女生聚集在【201】宿舍,燈火通明,十分熱鬧。
宿舍樓其實早已熄燈,但為了能在做儀式時周圍明亮一點,顯得安全一點,她們把能一二兩層能搜刮到的手電筒全拿來了,一共有八根之多。
其中四根直指天花闆,另外四根放在寝室的四個角,光線交彙于正中間的桌子上。
溫初夏被光刺得半眯着眼,堅持道:“玩,必須得玩。這些道具是李書雪今天中午從圖書館二層的書架上找到的,正常圖書館怎麼會出現這個,事出反常必有妖,裡面肯定有線索。”
姜荞語緊張的快把手裡的筆掰斷了,支支吾吾地顫聲說:“可是這個遊戲真的很可怕啊,我看鬼片裡但凡玩過筆仙的人最後都不是死了就是瘋了。”
李書雪笑了,調節氣氛說:“荞荞你都說自己看的是鬼片了,裡面的角色肯定不是死就是瘋啊。”
盯着時間的杜惜文提醒道:“大家快開始吧,已經到零點了。”
“那……好吧。”
姜荞語深呼吸幾口起,給自己壯壯膽,把筆豎着舉在桌子中央,桌面上鋪着一張寫滿漢字邊角微卷泛黃的舊紙。
她穩定好心神,對其餘的三個人說:“剛才念的規則,什麼能問什麼不能問,最後要怎麼請筆仙走,大家都記清楚了吧?”
三人皆嚴肅點頭。
一切準備就緒,儀式正式開始。
四人閉眼默念咒語,當念到第三遍結束時,合握住的筆杆忽然動了一下。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這是真、真請來了啊?
姜荞語後背瘋狂冒汗,右手幾乎要握不住筆。
她睜開眼,嗓音緊繃地向對面的溫初夏說:“你問吧。”
溫初夏面色平靜地和她對視一眼:“好。”
緊接着——
“你是怎麼死的?”
其餘人:噗——!
規則不是說了,絕對不能問這個問題嗎!你怎麼轉挑雷區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