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茵陳崩潰地尖叫了好幾聲,終于承受不住,白眼一翻,暈死過去。
“嘩——”
玻璃被小心敲碎,溫初夏抖了幾下,裡面的藍閃蝶便奮力扇起翅膀,飛離畫框。
溫初夏的視線一路跟随着它出了窗戶,發現正好剛才雨停了,不用擔心這隻脆弱的小蝴蝶因為翅膀被雨淋濕而飛不起來。
她于是大大地松了口氣,心想終于把兩個難題的其中之一解決了,還剩一個,不知道此刻時準的寝宮外還有沒有重兵把手。
如果沒有,那就太幸運了,可以兩窩一起端。
仗着自己是全城堡裡唯一一個哪怕四處亂跑,去到不該去的地方,也不會被時準弄死,頂多隻會被他用一些難以啟齒的方式折磨折磨的人,溫初夏藝高人膽大,暫時抛掉尊嚴和褲衩,當即決定去時準的寝宮碰碰運氣。
可沒想到,她剛走出門沒多久,就被一群盔甲士兵前後左右包圍了。
空蕩蕩的頭盔看着怪瘆人,溫初夏讪讪地擡起兩隻手,招了招,皮笑肉不笑道:“哈哈,諸位大哥,其實我沒亂跑,我隻是想回自己房……欸欸!你們要押我去哪兒啊?我真的沒有亂跑啊!”
“砰。”
厚重的雕花鐵門不由争辯地合上,淡淡的龍涎香混合着雪松的氣味撲鼻而來,室内一片寂靜。
“……”
溫初夏敲了敲腦殼,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它們怎麼把她帶到時準寝宮裡來了?!
雖然她确實很想來這個地方,但是是打算偷偷摸摸地來,幹完一票又偷偷摸摸走的那種。
直接把她推進屋,又把門給關上是什麼操作啊???
而且聽外面的腳步聲判斷,押她來的盔甲士兵沒有離開,看來是打算長時間守在門外不走了。
這些沒有□□也沒有靈魂的士兵隻聽從時準調遣,它們的一切所作所為,全都是時準的意思,所以溫初夏知道,一定是時準要自己來這兒的。
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猜測屋裡會不會有什麼東西正在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隻要她一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比如放飛蝴蝶,時準就會立刻駕到,名正言順合情合理地處置她。
所以溫初夏一開始并不敢造次,隻是細細打量着房間裡的裝潢。
用一個字形容,那就是貴。
鎏金薔薇的穹頂鑲嵌着不計其數的鴿子血寶石,如夜晚的繁星,牆上挂着深紫天鵝絨壁毯,上面用銀槍金線繡着武士戰鬥的場景,地面是拼花大理石,中心為王國的盾徽。
四柱天篷床約三米高,柱頂的雕花分别為獅、鷹、獨角獸與龍頭。床幔是由金線錦緞制成的,床尾凳上覆蓋着一張完整的虎皮,看起來樣子怪吓人。
剛才在細雨裡淋過跑過,溫初夏的衣裙半濕,鞋襪和裙擺處全濕,濕漉漉的布料貼在皮肉上,又笨重又不透氣,很不舒服。
溫初夏忍不住把鞋襪脫了,赤腳去衣櫥,找找看有沒有她能穿的衣服,意外發現裡面居然有不少女性服飾,尺碼全和她的身形一緻。
“原來他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啊。”
溫初夏自言自語道,從櫃子裡拿出一條最樸素的碎花連衣裙,不穿裙撐,裙擺剛好到她的腳踝上方,覺得是自己這段時間以來,除睡裙之外穿過的最舒服的衣服。
雨過天晴,陽光刺破雲層,照得剛被雨水洗過的大地煥然一新。
溫初夏在床上滾來滾去,滾到中午女仆送來午餐,時準還依然沒有出面。
于是她吃完飯後又繼續滾,差點兒把胃裡剛吃下去還沒來得及消化的東西吐床上。
不敢再滾了,溫初夏頭暈目眩地坐起來,盤腿呆坐了一會兒,心裡實在無聊透頂,哪怕冒着被時準當場逮住人贓并獲的風險,她也要把蝴蝶标本找出來。
沒想到這一找,就直接從中午,找到了傍晚。
暮色漫過地平線,雲層被熔金般的光焰點燃,像天神打翻了朱砂硯,濃稠的血色在天幕上暈染出層層疊疊的紋路。
“YES!”溫初夏直起酸痛的脖頸,兩手舉起第一百個蝴蝶标本,歡呼雀躍道:“終于找到了!”
這一下午,她把整個卧室翻了個遍,連天花闆都沒有放過,終于在壁毯之後的石磚縫隙裡發現了她想要的東西。
就在這時,房間門忽然開了。
時間緊迫,溫初夏根本來不及把标本塞回去,隻好放在地闆上輕輕一踢,标本畫框便簌地滑入了落地窗簾之下,然後假裝無事發生地認真欣賞起壁毯上的圖案。
直到沉重的腳步聲在她身後五米的地方停住,溫初夏才仿佛終于意識到有人來了,轉過頭,對時準微微一笑:“你來啦。”
怕惹他不高興,溫初夏并沒有詢問林茵陳現況如何,也沒有提起今早的那場鬧劇。
時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十分疲憊,但當溫初夏對他笑時,他嘴角也下意識扯出一點弧度來,目光落在她被大理石地闆冰的泛紅的腳上,眉頭一皺。
“你怎麼總愛光腳走路,就這麼不喜歡穿鞋?”
溫初夏低頭看了看,左腳踩在右腳上,身體微晃地說:“我的鞋子濕了,你這兒又沒有我能穿的鞋,除了光腳還能怎麼辦?”
時準目光右移:“躺床上。”
“還躺?”溫初夏真想把白眼翻上天,左腳踩回地面,“我這些天四肢都快躺蛻化了。”
“還有一周你就可以自由了,再忍忍。”時準走到她面前,把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然後單膝跪下,兩隻手握住她的兩隻腳。
察覺到這人隻是單純想給她暖腳,并沒有要借機撓她癢癢肉,或者做什麼其他壞事的意思,溫初夏逐漸放松了身體,兩手撐在柔軟的床墊上,耳朵悄悄紅起來。
“你為什麼要讓人把我帶到這裡來啊?”她問,“我今晚可以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嗎?”
“不能。”
時準溫熱的手掌貼着她冰涼的腳心,嘴裡說出話卻讓溫初夏感覺拔涼拔涼。
他仰起頭,嘴角仍然擒着剛才那一抹笑意,說:“本來我是想履行之前的承諾,剝奪你的穿衣自由,這樣你就不會再像隻調皮的小貓一樣四處亂跑——但很可惜,老天并不給我這個機會,最近降溫了。”
溫初夏當即在腦海裡給老天磕一個:謝謝老天,救我狗命!
時準:“雖然婚前同居并不符合禮節,但我隻有這一個法子能拴住你,所以,不符合就不符合吧,反正你我都不是在意禮節的人,對不對?”
溫初夏:“……”
我能說我是嗎。
忽然,一道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橙紅光線,晃到了溫初夏臉上,她連忙眯起眼,心裡泛起嘀咕:外面的夕陽再強烈,也不至于照到這裡來啊,是什麼東西反射來的光……我擦!要完!
沒等溫初夏伸手阻攔,時準就已經扭過頭,發現了躺在角落裡的畫框。
溫初夏立刻就想開口狡辯,緊接着又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不辯才是上策,于是老實巴交地閉着嘴,眼睜睜看着時準走過去,撿起來,打算實施“他不問,我不說,他一問,我驚訝”的策略方針。
可時準卻并沒有問她這個東西是從哪兒來的,隻是微微低着頭,沉默地看了一陣,然後徑直走去陽台,把标本扔了下去。
這可是三樓啊!
溫初夏立刻連滾帶爬地下床,跑去陽台扶着圍欄,看見相框的玻璃碎成了渣,裡面的蝴蝶被幾顆玻璃碎片壓住了翅膀,用力掙紮了好幾下,才終于飛起來,往落日的方向遠去。
“你這是……”溫初夏偏頭,不可置信地看着時準。
第二次了。
這是他第二次做這樣莫名其妙的事了,他到底為什麼會……
“欸?!”溫初夏猝不及防,又被時準抱了起來,回到室内。這次他沒有輕拿輕放,而是直接把她扔到了床上。
溫初夏在床墊上彈了兩下,懵逼地把擋臉的長發剝開,就看到時準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了項圈和鐵鍊。
她大驚失色,渾身上下寫滿了拒絕:不是吧!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