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倒是很不在意,卻在低頭調空調時,耳尖紅意順着高領毛衣領口悄悄爬上來。
度朵現在能感覺自己的耳朵在發燙,心裡默默吐槽:“度朵啊度朵,你說那句話幹啥呀!簡直是多嘴!”
度朵現在非常想收回那句話,也祈禱封燼沒有聽見。
她從地宮恢複以前的所有記憶後,想到大鬧總部之前的經曆和幻境裡封燼抱着她說的那些話,她現在不知道怎麼面對封燼。
要是自己身上沒有這麼多爛攤子和那些計劃就好了,她心裡面這樣想。
封燼喉結幾不可察地滾動了下,指尖在方向盤上敲了敲,視線從後視鏡裡掠過她泛紅的耳尖:“安全帶扣錯了。”
他傾身過去時,體溫跟着帶過來,指腹擦過度朵手背将卡扣重新卡進鎖槽。
指節蹭過她腕骨時,她聽見他喉間溢出聲極輕的笑,帶着點不易察覺的啞:“昨天壓着頭發,怎麼沒推開我?”
手掌按在她座椅靠背上調角度,手臂肌肉隔着黑色高領衣服蹭過她肩膀,後視鏡裡映出他垂眸的側影,嘴角卻勾着抹極淡的弧度:
“盛九張就讓他在後排待着。”他忽然擰了下空調旋鈕,冷風輕吹出來,“他睡覺不老實,以防萬一,省得把我前排的東西碰掉。”
下一刻就聽見盛九張揣着兜“叩叩”地敲着副駕駛的窗戶,一看到度朵坐在副駕駛上有些驚訝:“朵兒,你怎麼坐這來了?”
度朵看到盛九張的表情又想到封燼剛才說的話,“前排東西碰掉?”,她看着前面空空如也的“前排東西”,笑出聲:“很久沒坐副駕了,換位置坐坐。”
盛九張覺得也是點點頭坐回第三排和老王坐一起,等着文哀回來,就可以出發了。
“來吧,我買了吃的,咱們在路上可以先吃着。”文哀從外面小跑回到車上,拿出買的各種各樣面包和水遞給他們。
這次他們從木牌坊的隧道通過,可以直接到達沿海的“南溟”木牌坊。
開了将近一個小時,度朵坐在副駕上也有些無所事事,手機刷了不知多少遍,這才看向外面風景。
好吧,但是在隧道沒有什麼風景可以看的。
下一刻她想到盛九張之前說的無極門來了興趣。
“诶,鴉九,無極門我記得‘秦中墓道’遇見過,裡面那個小卷毛我倒是印象挺深的。”
“對啊對啊,咱們那個副本遇見過,你說的小卷毛叫尤堅,你忘了?話說回來,無極門還是挺會找人替補的,找了個磨鏡人。”盛九張啃着牛肉幹說道。
“我記得你說過,他們隊是被特派隊拖後腿犧牲了一個,就是在南溟。但是為啥這次無極門答應去南溟?”
姜了燭挑眉也是覺得稀奇疑惑問道:“不是總部派的?不然誰會好端端和仇家聚一起。”
盛九張的手指在窗戶上敲出一段不規則的節奏,突然“啧”了一聲:“你們說山涵之到底怎麼想的?明知道南溟是龍潭虎穴,還非要帶着那個新人往裡闖。”
文哀推了推眼鏡,鏡片泛着冷光:“尤堅的異能...很特殊。”
“不就是個照鏡子的嗎?”姜了燭把玩着纏繞在指尖的絲線,“秦中墓道裡倒是沒看到他的能力,南溟…”
“磨鏡的鏡不是普通的鏡子。”文哀輕聲打斷,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口袋裡的小怪物。
“不過磨鏡人都是很神秘的,一個家族是一起行動的,不會有落單,而且聽說不但能照出魂魄的本相...連心魔都能映出來。”
車内突然安靜了一瞬。
封燼的指節在膝蓋上叩了兩下:“所以山涵之是故意的。”
“那可不!”盛九張一拍大腿,“你們想啊,惠詳能在總部潛伏這麼多年,連守門人的位置都坐上了,肯定有什麼特殊的僞裝手段。但再高明的僞裝——”
“——也經不起磨鏡人照。”度朵突然接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山涵之這是要帶着人形測謊儀去掀老底啊。”
王才休慢條斯理地調整着判官筆:“兩年前烏沛的死,總部給出的報告太幹淨了。”
“幹淨得像是精心擦過的鏡子。”文哀輕聲補充。
盛九張的鴉眼看着窗外閃着幽光:“記得當時特派隊的說辭嗎?‘遭遇意外鬼潮,烏沛為掩護隊友不幸犧牲’。”
“呵呵。”姜了燭的絲線突然繃直,“烏沛好歹是無極門小隊的副隊,那身本事,尋常鬼潮能困住他?”
文哀口袋裡的小怪物突然“吱”地叫了一聲,像是附和。
度朵的手指輕輕敲擊着苗刀刀鞘:“所以這次...山涵之是去讨債的。”
她心裡有想着下一句,隻是沒說出口:和我一樣來讨債。
封燼沉聲道,“那小子知道自己是去幹什麼的嗎?”
盛九張咧嘴一笑:“我打賭山涵之沒全說。不然在秦中墓道他早就派尤堅使出異能了。”
文哀點點頭:“...有可能他還不習慣。”
“但山涵之會逼他習慣。”王才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想想看,一個能照出魂魄本相的異能者,對五通鬼的那些把戲來說...”
“...就像陽光照進陰溝。”度朵冷冷地接上。
車内再次陷入沉默,隻有引擎的轟鳴聲在隧道中回蕩。
過了許久,姜了燭突然“嗤”地笑出聲:“所以咱們這趟是去給無極門當見證人的?”
盛九張看着封燼轉動方向盤拐過一個急彎,擡眸看着其他五人:“我倒覺得是去給惠詳收屍的。”
文哀口袋裡的小怪物又“吱吱”叫了兩聲,這次聲音裡帶着幾分詭異的興奮。
度朵卻沒說話,望着窗外隻有幾盞照明燈的隧道,在心裡暗自出聲:“準備好啊各位...今晚的南溟,我來複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