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湘橫放了晴,天氣不錯,柳以童挑了套宜夏的穿搭。
灰底衫搭黑背帶褲,長發卷成丸子塞進深灰毛線帽裡,臨出門,她猶豫了下要不要噴香水,想到混在人群中不必太突出,她隻在出門前注射了抑制劑。
注射款顯然比粘貼款抑制效果穩定,但畢竟注入體内,刺激性也更強。
加之她未在易感期,本為預防卻不用更溫和的阻隔劑,這種超量的壓抑還是讓她腺體産生了反應——
本就敏感的器官,忽然針紮般刺痛。
柳以童扶着門框緩了會兒,刺痛轉瞬即逝,她活動脖頸又摸了摸腺體,确定無異,這才出門。
破冰儀式通知短信所附地址在寫字樓活動室,柳以童找到時,室内溫控已被調得适宜,白瓷地磚将燈光映亮全室。
環境陌生,加之安靜,她剛進門時沒發現屋中有人。
直到鼻尖被潮濕草地的冷冽香捕獲,柳以童循香看去,在一片春日森林的香型中,看到窗邊被花簇擁的女人。
是阮珉雪。
對方擁着一大束風信子,本就是植株偏大的花,将花色呈現得恣意絢爛。淺藍、淡粉、深紫、純白,皆攏在斜收的褶皺雪奈紙裡,貼在女人v領雪色的鎖骨邊。
目睹這一幕,柳以童心一空。
這裡是劇組,她清楚,一定會遇到阮珉雪,就算如此,親眼看到人,她還是會驚喜和愉悅。
室内就她二人,阮珉雪餘光捉到她,自然轉過來,柳以童隻能迎上去,硬着頭皮打招呼:
“阮姐,早。”
“早。”
被花香浸潤過的嗓子,聽起來都是香的。
一時無話,柳以童有些局促,作為後輩她該找話題,可她滿腦子都是風信子——
她的信息素就是風信子的香。
而信息素是社交中格外暧昧的話題,一般隻出現在醫院問診,或戀人調情時。
如果兀的提起這事,簡直就像揶揄對方買花是為了自己,或暗示對方正擁着自己,多少有點冒犯和自戀。
沒有沉默太久,是阮珉雪先開口:
“剛巧有擔花的阿婆經過,居然少見地在賣風信子,她說風信子花期隻在三四月的春天。如今五月初,這批多半是今年最後的,我就都買了。”
柳以童盯着那些與自己共享體香的花,暗羨它們比她更先得到那個人的親近。
她見阮珉雪擡手招了招花香,彎着眉眼似被取悅,她聽見阮珉雪輕喃:
“等這些花謝了,就不知道今年我還能不能聞到這種香了。”
“……”
柳以童後頸一癢,擡手揉了揉腺體。
“好奇妙,這種花香,讓我熟悉。”
柳以童喉頭一滾。
她面上冷靜,實則暗潮洶湧,心裡有鬼的人聽什麼都暧昧。她理智提醒自己别再曲解對方,也提醒自己,腦子裡潛台詞太多嘴上還沒幾句回應,這樣不禮貌。
胸口的暗湧被壓下來,柳以童擡眸正欲與阮珉雪說話,卻見對方已經有了新動作——
女人将花束放在窗台,将其中幾柄花柱漂亮的抽出來。
她今日着翻v領乳白上衣,藍色牛仔褲用黑皮帶束着,勾着那段收攏的腰,頸上棕格絲巾襯得整個人溫柔且知性,加之花色托着,多了分浪漫與生命力。
柳以童看得出神,見人解了頸上絲巾,将抽出的風信子莖部紮攏,打出一個随性的蝴蝶結。
那以絲巾點綴的新花束遞到她面前時,柳以童才回神。
她眨眼,一時無措,就見阮珉雪勾唇笑,柔聲說:
“把我的春天分你一半。”
柳以童的心尖,因這句話,小小揪了一下。
她忙應“謝謝阮姐”,将花接過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花束似乎沾了女人身體的溫熱,風信子的氣味裡,隐隐摻着另一種花的香氣。
阮珉雪又說:“收了我的花,就算破冰了吧?”
“破冰?”柳以童脫口而出,回身,卻見房間還是空的,演員們不可能無端集體遲到,“其他人……”
“劇本互動特殊的隻有你倆,加上又有純新人。”恰在此時,活動室門開,張立身導演走進屋來,“所以,隻有你們兩個人需要破冰。”
隻有我和她。
柳以童垂眸,将一瞬驚詫的情緒壓下去,她慶幸手中纏着花束的絲巾是柔軟的,她指尖無意識攥緊時,沒發出聲響。
她也遺憾自己沒預判這件事,否則出門前,還是應該噴點香水。
可噴哪種似乎又都不妥,她舍得斥巨資買的,都是阮珉雪代言過的香水。
怕對方沒在意,又怕對方認出來。
空蕩蕩的房間迎進第三個人,讓本就心思繁重的柳以童,莫名有種得救的解脫。
張立身讓二人坐在牆邊沙發凳上,站在她們面前講解破冰流程。
或許因為張立身自帶一種寡情理性的無機質感,柳以童被他調動了理性,聽得專注。
她坐得端正,腰背都懸空,在沙發上位置靠前,視線餘光沒瞥見阮珉雪。
畢竟是大前輩,不露怯,她猜阮珉雪坐得放松,或許倚着牆,所以在自己背後。
柳以童懷疑自己在阮珉雪附近,總會自我意識過剩,靠近那人的後半身被灼燒似的。
她有種錯覺,自己是被獵物繞後的獵人。
等張立身視線由她臉上轉到身側,微微眯眼似是打量,柳以童便轉頭,一齊看向阮珉雪。
就對上這人并無笑意、坦蕩的直視。
她看誰,被撞破時,是會躲的,可阮珉雪不躲,觀察誰都理直氣壯。
也就是這一眼,讓柳以童驚覺,自己不是獵人。
那一串沾了風信子香的話語,或許真的是某種試探。
張立身收回視線,講解:“第一個環節我會離開,由你二人完成,簡單來說,就是‘不要接吻挑戰’。近距離對視五分鐘,不許接吻。”
饒是慣常表情管理滿分的小偶像,也因唐突刺激的“接吻”二字,瞪大眼眶。
真不是柳以童有非分之想,畢竟是破冰,二人後續劇本也有親密接觸,哪怕張立身說讓她們就地接吻脫敏,她也不至于這麼奇怪。
不要接吻挑戰?
這算什麼挑戰?
她對我沒意思,我也不忍輕薄于她。
簡直跟呼吸一樣簡單。
對上柳以童難得的茫然,張立身哼笑,反問:
“聽說過一句話嗎?‘對視是人類不含情欲的精神接吻’。”
顯然并非臨時起意的胡鬧,張導甚至給她們播放闡釋概念的短片——
有島國綜藝獨處陌生人因對視挑戰生情,有東亞親子因對視挑戰熱淚盈眶,有戀人未滿的親梅竹馬因對視挑戰,以笑掩飾被越界親密的尴尬……
“本來不知道原理,可能還不算挑戰。現在你們知道了,挑戰已經開始了。”
柳以童在頓悟後的震撼中,聽到張立身揶揄的宣布。
離開房間前,張立身又補充:“對了,真别親。這裡有監控。雖然可以删,但是很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