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毫無停歇的念頭,顯示欄閃個不停。
江澈微卷的睫毛顫了顫,一隻酣睡的小貓闖入眼眸。
手機接連響幾下。
他手指在屏幕上輕點,一張照片彈出來,躺着幾隻可愛的兔子。
【爸爸】:小澈,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放學後找個地方等一會我去接你。
【爸爸】:做了新糕點,是小澈最喜歡的小兔子圖案哦。
比起小兔子,江澈更喜歡小貓或者小狗,但他從未和江穆清說過。
記事以來,除了江穆清,就記得草叢裡奄奄一息渾身是傷的小兔子。
江穆清每天要接的客人很多,小兔子就成了唯一的朋友。
可是有次放學後,他發現小兔子渾身硬邦邦的,用被子蓋好也不會變軟。
他捧着小兔子去找江穆清,江穆清說小兔子去很遠的地方旅遊了。
他問,很遠是多遠。
江穆清說,要從天的這頭走到那頭。
他比劃着手,那它還會回來嗎?
江穆清沉默了一會道,那裡有它的同伴,它們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他很高興問:就像我和爸爸一樣嗎?
江穆清說:是。
那天晚上江穆清給他炖了排骨,給他講故事,摟着他睡覺。
上學後他從書裡得知,小兔子不是去旅遊了,而是死了。
被會所的人活活捏死的,他們不允許活物的出現,要不是江穆清能帶來價值,他也許早就像小兔子沒了命。
老天開了個巨大的玩笑,江穆清帶着他逃出污穢之地,原以為是救贖,誰知是更大的深淵。
再等等,等高考結束,等塵埃落定。
江澈低頭,手指慢慢打字:爸爸,我帶傘了,您在家等我就好。
江穆清回得很快,讓他打車回去,不要心疼錢。
“陸哥,快看那邊有一輛邁巴赫,看車牌不像我們這的啊。”陳述蹲在圍欄旁,嘴裡咬着根草。
陸知年頭也不擡,嗯嗯敷衍。
陳述蹲得腳都麻了,外賣還沒到,他起身,餘光裡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陸哥,那是不是學霸?”
陸知年擡頭,隻來得及捕捉一片衣角。
邁巴赫開走了,濃密的樹叢裡傳出幾聲蟬鳴。
陸知年拍陳述的肩,“走了。”
“外賣到了?”
陸知年雙手插進兜裡,“配送費太貴,去吃食堂吧。”
偏僻的小角落停着輛車。
“小澈,考慮得怎麼樣了?”祁連生一身西裝,手裡拿着一塊手帕正在擦金絲眼鏡,嘴角噙着笑。
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樣,隻有江澈知道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一個虛情假意的敗類。
祁連生也不急,“升高二了,來了許多新同學吧,小澈是不是要交新朋友了。”
江澈心一沉,手裡溢出一層細汗,“沒有。”他低着頭,“我隻有爸爸和祁叔叔。”
祁連生輕笑一聲,也不知信沒信,“小澈,我不喜歡說謊的孩子。”
江澈眼中晦暗不明,“我永遠不會騙祁叔叔。”
祁連生遞給他一個盒子,“開學禮物,我想你會喜歡的。”
天黑了,幾滴雨砸在窗戶上。
陸知年戴着耳機,叼着手電筒利落翻進窗戶,“這該死的鬼天氣,真鬧心。”
他沒摁燈,怕被保安大叔抓到,吹着口哨往座位走,低低的抽泣聲被口哨所掩蓋。
忽然看見教室裡有一團黑影,“操,你不要過來啊。”
影子動了一下,擡起頭。
借着微光陸知年看清臉,不是江澈還能是誰,“學霸,你大晚上不回家在這幹嘛,吓死我了。”
江澈沒回話。
陸知年沒面子,摸着鼻子,“我不是膽小,就是天太暗了,沒看清。”
安靜一瞬,他硬着頭皮,“陳述那小子忘帶鑰匙了,我來幫他拿。”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回事,丢三落四,除了我這個好心人,誰願意大晚上跑一趟。”
“學霸,學霸,你說說話呗。”陸知年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毛病,總想去惹江澈,越不理他,他越來勁。
“你不說話我可就走了啊!”這次沒翻窗,老老實實走正門。
教室裡再次暗下來,“我真走了啊。”
江澈聲音很低被雨水吞沒,“别走。”
他讨厭下雨,讨厭黑暗,讨厭孤獨,可他更害怕江穆清擔心,質問。
“啧,真麻煩。”陸知年站在走廊等了一會,推開門,“江澈,我服了你了。”
他靠近發現江澈衣服濕漉漉的,擡手貼上額頭,瞧見江澈泛紅的眼角下挂着淚痕的小痣格外性感,喉結略滾,“學霸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