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壓抑,幹涸的死水是他的标簽。
幹淨,肆意,滿身榮光是陸知年的專屬。
他的世界過于肮髒,滿是污穢,連自己都嫌棄,怎會允許誤入者停留。
有些人注定不能有交集,陌生才是常态,熟悉不見得就是好事。
“述啊,去操場遛兩圈。”陸知年勾着陳述肩膀,想借着這幾分鐘去洩洩火。
“可以說不嗎?”
陸知年沒回答,直接用實際行動表明态度。
“陸哥。”陳述苦不堪言,陸知年一不爽就去籃球場虐菜,球沒進幾個,累個半死,他幹脆躺在草坪裡,“你和學霸到底怎麼回事?”
陸知年反手把球往框裡丢。
球轉了個圈,落下來,在地上跳了幾下。
陸知年沒回話,擰開地上的礦泉水,喉結一滾,一半進了嘴裡,一半順着下颌往下淌。
“再給一瓶水。”
陳述擰開遞過去。
瓶子上的霧氣遇熱融化,滴到地上,陸知年捏着瓶身迎頭倒了上去,晶瑩的露珠在發梢閃着光,他一甩,快速脫離,消失在空氣中。
“兒啊,我怎麼就這麼不招人待見。”陸知年聲音暗啞,語氣中流着疑惑和委屈。
呢喃道:“我這樣的人啊!”
“陸哥……”陳述立馬跳起來反駁,“你這麼好的人,怎麼會不招人待見呢,他們就是不了解你。”
“你很善良,正義感爆棚。”
“你智勇雙全,所向披靡。”
“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陸知年抹了一把額頭,水珠順着指尖流:“得了,哪有那麼誇張。”
“哎,還真有。”
“行了,回教室了。”陸知年抱起籃球,拎着校服甩到肩上,“晚了陶大肚又該上火了。”
還沒踏進教室,鈴先響了。
陶衍站在黑闆旁,手裡拿着一根木條。
“報告。”陸知年象征性喊了聲。
陶衍一看到他,眉毛皺成一團,“陸知年你是不是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陸知年撇嘴,“不是。”
陶衍瞪着眼,“有沒有說過,要提前兩分鐘進教室。”
什麼破規定,課間就十分鐘,再拖會兒堂,也沒剩下多少,陸知年覺得煩,“說過。”
木條重重敲在黑闆上,“你不要以為家裡捐了一座圖書館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讀書才是唯一的出路。”
提起捐圖書館這事,陸知年一肚子火氣,他很有自知之明,隻能考隔壁七中,陸迎對他盲目自信,想着去重點,保不齊能考上重本,不知從哪聽來邪門歪道,一座圖書館把陸知年送進了十一中。
原本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誰知那年十一中剛好隻招了五百個,而剛踩到分數線那人被劃到隔壁七中。
來到十一中,陸知年并沒有像陸迎以為的那樣,受到文化的熏陶,反而因走捷徑有了一些不實的傳言。
聽的人多了,虛虛假假參半,也成了不争的“事實”。
“陶老師。”陸知年笑得紮眼,“我家裡有礦,不勞您費心。”
聽聽這嚣張的語氣,看看這散漫的态度,陶衍氣笑了,擺擺手,“行,進來站在座位上聽課。”
陸知年校服松垮垮搭在肩上,路過陶衍收回嘴角,盡量笑得乖巧,“好的。”
陶衍:“……”
陸知年把凳子拉開,從桌肚摸出一本書,随意翻了幾頁,沒找着,探出頭問:“大肚講哪篇啊!”
陳述說了個頁數,陸知年倚靠在牆壁上,書本翻得嘩嘩響。
很吵,江澈往前挪了挪椅子。
陸知年盡收眼底,站直身子,垂下眼:《師說》。
像是慢别人半拍,尾音拖得老長,“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
一節課下來,陶衍氣得都沒力氣發火,鈴一響拿起課本就走。
陸知年啪一聲合上書,拎起書包。
“陸知年你去哪?”
他轉過身,視線落在江澈眼尾,“你管不着。”
“陸知年。”江澈加重語氣,“班主任讓我監督你學習。”
陸知年偏過頭,“不需要。”朝門口走:“或者你去告訴他呗,我不想學了,也不稀罕學,大不了開除我。”
“陸知年。”江澈冷着眼。
陸知年沒理他,直接消失在門口。
墨水在紙上暈染開來,留下一個小黑點,江澈低頭,把那串清秀的字劃掉。
簡直不知好歹,冥頑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