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一溜煙也沒影了。

江澈視線落在沒息屏的手機上，半晌，回到座位趴在桌子上，從兜裡摸出手機，點開企鵝号。

打字的瞬間羞恥感一股一股往外冒。

【J】：我們分手吧。

不行，太生硬了，他肯定會懷疑。

【J】：哥哥，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我也特别喜歡你，但因為自己的原因，可能沒辦法長時間在線，也沒精力去維持一段虛拟的戀愛，所以我們分手吧，我相信哥哥一定會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哒，祝好。

江澈打完字，連檢查一遍的心思都沒有，直接把手機關了機扔進書包裡。

至于陸知年那邊，管他的吧。

“陸知年。”林夢染站在走廊裡，摳着手指，“你能不能陪我聊聊天。”她擡起頭，“我沒什麼朋友，也找不到傾訴的對象，要是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可以啊。”陸知年沖她眨眨眼，“我知道有一個好去處。”

“陸哥。”陳述跑過來，盯着他們看，“怎麼了這是。”

“你稍等一會哈。”

陸知年勾過陳述，壓低聲音，“你去四班打聽一下，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陳述也壓低聲音，湊到跟前咬耳朵，“你懷疑林逸軒那事被人洩露出去了？”

“嗯。”他朝林夢染看了一眼，“你一定要打聽清楚，不要和人起沖突。”

陳述沖他比了個手勢，對着林夢染點點頭，拐進走廊另一邊。

“走吧。”陸知年雙手插兜，“帶你去散散心。”

林夢染跟在他身後，眼淚一個勁往下掉，自從林逸軒轉學後，她一直繃緊神經，一刻也不敢松懈下來，直到幾天前，班裡有人洩露了被林逸軒騷擾的那個女生是她的事情，再加上他們之間還有一層親戚關系，一些流言蜚語争先恐後冒出來。

她假裝不在意，可真的很難做到不在意。

壓抑的環境，不堪入耳的評論，父母的辱罵，撲面而來的惡意像密不透風的牆，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明明是受害者，可每個人都在責怪她。

仿佛，她就不該存在。

“林夢染。”陸知年放慢腳步，“跟緊了。”

“嗯。”林夢染抹了把眼淚，即使全世界都覺得她該死，可還是有人願意相信她。

穿過花園，略過灌木叢，躲過保安的巡視，他們來到了一個小湖邊。

“林夢染，有什麼不開心的，對着湖面喊出來吧，會好很多。”陸知年手放在嘴邊，“陸知年是全天下最牛逼的人。”

林夢染噗嗤一聲被逗笑了，站在陸知年旁邊，學着他的樣子，“希望趕快高考，離開這個地方。”

陸知年繼續喊：“我要上本科。”

“我要當律師，為底層人民發聲。”

“我是最棒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喊完之後确實沒那麼難受了，她坐在亭子裡看着水裡的魚，“陸知年，謝謝你。”

“謝什麼，我什麼都沒幫到。”

林夢染沖他笑了一下，“我爸媽讓我轉去林逸軒的學校。”

“什麼？”陸知年一驚，“他們是瘋了嗎？”

“我沒同意。”林夢染把碎發别在耳後，雙手撐在椅子上，“我好不容易擺脫了他的控制，絕對不可能再往火坑裡跳。”

她低下頭，“我理解我爸媽，也知道他們的想法，無非就是想讓我趁着年輕，找一個優秀的對象，一起努力，一起奮鬥，不要走他們的老路。”

“林逸軒是我們村最聰明的孩子，也有可能是最有前途的，在他們看來，确實是很好的選擇。”

“他們窮怕了，苦怕了，也被排擠怕了，把我當唯一依靠也可以理解，但是他們不應該在事情曝光之後，還能若無其事讓我上門道歉，逼我轉學。”

“我讨厭這樣的生活，讨厭我自己，讨厭每一個人。”

陸知年靜靜聽着，“你是一個很優秀的女生，你的人生自己說了才算，父母确實對我們有養育之恩，但我們也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判斷，自己的思想，他們的意見我們可以适當聽取，沒必要事事遵從。”

“你做的沒錯，我永遠支持你，林逸軒就是個垃圾，理應受到唾罵，法律的制裁。”

“要是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随時可以提出來。”

“我們是朋友。”

林夢染一頓，眼眶漸漸紅了，“謝謝你。”

“不客氣。”

等他們回到教室的時候，自習已經結束了，陸知年弓着腰挪到座位上。

“陸哥怎麼說？”

陸知年邊摸出手機邊回答，“林夢染她爸媽讓她轉學。”

他低下頭，企鵝号消息跳出來。

短短幾行字看了好一會：分手？想都不要想。

開玩笑，剛網戀就分手，他不要面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