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今意沒有任何的娛樂活動，換做别人早就鬧着嚷着快點離開醫院。她倒是很安靜，自從柳姨知道她說不了話後，倒是研究了一下兩人日常交流的方式。

療養院内很安靜，江霁到的時候隻有走廊的的燈光正常的亮着，柳姨會住在套間外，和周今意隔着一層玻璃。

除了柳姨還有一個輪流交替照顧的護工，柳姨回家做飯的時候便是護工在照顧周今意。可她實在是太好照顧了，實在不像一個病人，也不像一個常人。

除了吃飯檢查，其餘的時間她會閉着眼睛睡覺或者看着某處發呆，她上廁所的時間也很少。柳姨給她擦拭的時候，手都不知道從哪裡擦才好，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的，擦哪都感覺皮肉下的痛楚。

江霁隻是想把東西放好就離開，尚未教柳姨怎麼綁定智能手表的信息，突如其來的預感迫使他腳步往前推開那扇門。快要被子埋沒隻剩下一個頭頂的腦袋，江霁神情一滞快步上前。

滾燙的體溫和熱浪湧動，算不上多好的表情，他按鈴喊來護士醫生。毛絨絨的地毯踩着總有些不是實心的感覺，醫生護士表情專注嚴肅，隻一會就把人推着出了病房。

“她......經常會這樣嗎？” 他像是無意識的問了這麼一句，眉眼擰起的一簇又帶着些不解，他看向柳姨，那雙淡漠的眼睛也染上了一絲的恍惚。

沒有人問過柳姨這樣的問題，醫生護士習慣了每日的檢查，從一開始的鼓勵到沉默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從想要和她交流到默認她點頭搖頭，從她一開始低燒高燒又恢複正常放松了警惕。

從她隻是左手稍微能正常使用，大家都以為她不會那麼痛了開始。就連柳姨也慢慢的放松跟着其他人閑聊，在看見她如常的吃着晚餐，照舊擦拭身體後關上病房的燈。

沒有人會想到已經睡了一天的人，夜晚要靠着什麼入睡，明明那雙眼睛還沒有閉上，他們便主動熄滅了她的光。

“是呀，她經常這樣，為什麼我們總是忘記呢” 柳姨嗓音沙啞，看向江霁帶着無助與自責

所有人都知道周今意所有的表現都是不正常的，當規避麻煩占據主要心理，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這便是正常的。

她不喊疼，這樣就不用擔心輾轉反側大家都睡不好，她不哭，情況便是樂觀的朝前發展的。她對所有食物都接受良好，就能避免每日菜譜要如何再搭配。

她不會說話，就不會提出要求。

“少爺，就因為她是周家人，所以我們一直用偏見的眼光對待她，你說她會不會感受到了。她......是不是其實都明白。”

柳姨含淚，手止不住的抖着。他們和周家人有什麼區别呢，這樣活生生的一個人在眼前，終究還是把人逼到了懸崖上。

江霁和柳姨都心知肚明，所以兩人沉默的沒有再說話。

檢查室的門口打開，醫生護士從裡面出來“萬幸，溫度在慢慢下降。後續準備物理降溫，時刻注意觀察體溫。不超過38.5就是還在正常值之内。”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柳姨感激的道謝，身後的護士把人推了出來帶回樓上。病床上的人已經睡着，瑩白的燈光從走廊頂照下。那張臉并沒有因為精心搭配的食譜而顯得紅潤，體重也沒有随着時間上漲。

蒼白的面容，毫無血色的嘴唇，放在一旁依舊皮包骨頭的手腕，隻有微弱的呼吸聲證明她還活着。

病房内柳姨剛給她了一身衣服，她後背濕了一大片，連被子都沾染了不少。換好被子和衣服，按照醫生說的物理降溫。

夜已深，江霁讓柳姨休息他今晚照看就好。柳姨擔心他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又擔心他明天還得工作。不過江霁做了決定一般都不會輕易改變的。

先是打濕毛巾給她露在外面的地方擦拭，毛巾覆蓋在額頭之上，又拿起水喂她，最後棉簽沾濕塗抹在唇部。

他動作生疏但一步沒有做錯，看向柳姨低聲說道 “明天還得準備早餐、還有各種各樣的檢查還得柳姨你來，今晚就先好好休息不用折騰了，不耽誤我明天的行程，放心吧。”

柳姨帶着忐忑的心情答應了下來 “那少爺有什麼事情随時叫我。”

江霁背對着她，手上拿着遙控調整室内體溫，隻見他點點頭，柳姨這才出了病房去了隔壁的休息室。

隔壁休息室與這邊室差不多的格局，這病房原本也是江家特地留出來以備不時之需，也包括了給照顧的人留着的休息室。

床頭開着一盞暖燈，不算明亮。窗戶留着一些空間，夜風吹入掀起窗簾，明月高挂夜空無雲。江霁拿着平闆看報表，時不時又拿下毛巾打濕重新覆蓋在額頭上。

體溫還處在一個正常的範圍内，他過了一會這才想起松開領帶，一時之間卸下的氣讓他感到了些許的疲憊。

江氏集團業務廣泛，從早到晚每一場的會議都需要他最後來決策，經手的項目更是數不勝數。就連來療養院前，他剛結束一場跨國會議，每天加班已是常态。

固定腦後的頭發垂落下來幾根，西裝外套連着領帶被擱置在一旁的椅子上，黑色襯衫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一小片的脖頸。

襯衫微微皺着，袖子被挽至手肘處，肌肉線條流暢，青筋覆蓋凸起。那雙手修長骨節分明，捏着眉心輕柔片刻又繼續處理着工作。

他過于專注，以至于再次擡頭更換毛巾的時候，隻見病床上本該閉着眼睡覺的人，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目無聚焦的看着天花闆。

“你發燒了，難受就閉上眼繼續睡覺，很快就能退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