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集團業務廣泛,從早到晚每一場的會議都需要他最後來決策,經手的項目更是數不勝數。就連來療養院前,他剛結束一場跨國會議,每天加班已是常态。
固定腦後的頭發垂落下來幾根,西裝外套連着領帶被擱置在一旁的椅子上,黑色襯衫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一小片的脖頸。
襯衫微微皺着,袖子被挽至手肘處,肌肉線條流暢,青筋覆蓋凸起。那雙手修長骨節分明,捏着眉心輕柔片刻又繼續處理着工作。
他過于專注,以至于再次擡頭更換毛巾的時候,隻見病床上本該閉着眼睡覺的人,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目無聚焦的看着天花闆。
“你發燒了,難受就閉上眼繼續睡覺,很快就能退燒了。”
看着天花闆的眼睛低垂下來與江霁對上,她尚且不知道是在夢裡還是現實,隻是憑着本能點頭又移開了視線。窗外的月光明亮,她把手從被子裡面伸出來,青紫交錯的痕迹還沒有退散,這一次又因摔倒紅腫一片。
“怎麼了?想喝水?” 江霁已經收起了平闆放在一邊,俯身從床頭打開保溫壺倒了一杯溫水,杯子裡面放着一根吸管,放在她嘴邊。
周今意沒有張嘴,眼睛眨動着。她眼珠黝黑,薄薄的眼皮遮蓋又掀起,睫毛纖長。周今意目光落在那杯水、那隻手上。
她的夢為什麼這麼奇怪了,這個人,江霁,為什麼出現在她夢裡。她伸出手擡起,細瘦的手碰了一下杯子,疑惑,水沒有動,她再試探了一次,水依舊穩穩的放在她面前。
嘴唇抿起,目光落在了握着水杯的手,這個不該出現的手。像是帶着氣一般,她凝聚力氣目光定定的落在那隻手
“啪” 的一聲,水杯晃動,波紋在杯子裡左右沖撞着,兩人的眼神都在那時帶着些不可置信,江霁與她眼神對上,她眼裡的迷茫更多,像是剛從夢中驚醒帶來的不知所措。
是她住院這段時間裡最大的情緒變化。
“把手打疼了?先把水喝了再擦藥。”
江霁把吸管放在她唇邊,眼神示意她張開,等她輕抿幾口這才拿走放在一邊。周今意哪有那麼多力氣,光是響卻不帶疼,還把自己的手給弄紅了。
再次量了一次體溫,這一回是真的降溫回歸正常體溫,江霁總算稍稍算好。拿過放在一邊的藥看了說明這才擰開。
拿起放在被子上的手擦看了一下,手臂上一道兩道結痂的傷痕,關節部位還帶着些紅腫。江霁沉默的擦着藥,輕輕的牽制住她想要逃走的沖動。
這不是夢,周今意也不希望是夢,也不希望是現實。這太過于讓人摸不着頭腦了,為什麼所有人在一時之間帶上可憐、憐憫又糾結的眼神。
他們根本不用這樣,就應該漠視她,無視她或者讨厭她,就這麼的相處就可以了。她又不會指責他們,他們沒有錯,沒有人有錯,是她生來有罪。
“還要繼續睡嗎?不睡的話那就看點别的。你的手機撞碎了,雨下得太大都被沖走了沒能找回來。這些天你手受傷也沒能給你準備上,我先把平闆放你這方便你用。”
他先是調整病床的高度,再從一旁拉出一個桌闆,把它傾斜成一個适合觀看的位置,然後調出備忘錄抽出筆放在一旁。做完這些他這才繼續開口
“想看什麼電視或者電影,又或者想說些什麼你寫下來,嗯?”
床頭的暖燈有些暗,他站起身調好亮度,覺得差不多可以了這才重新坐到椅子上。周今意左手拿起筆,敲着拼音把自己要說的話打在上面
“謝謝,這些都不需要,打擾到你我很抱歉,你可以回去了。”
江霁隻是淡淡的掠過那一行字,然後點擊選擇删除。他從一旁的袋子裡面拿出一個盒子,先是試了一下自己的溫度,從盒子裡面拿出一個手表嘗試的待在手腕上,修長的手指點擊操作着。
他動作很快,伸出手看向周今意“給你準備了一個智能手表,住院期間能檢測你的身體狀況還有距離,為了避免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周今意伸出手,不過是拿起筆在備忘錄上打字 “不用,麻煩明天幫我安排出院吧,謝謝”
可能是怕對方誤會,她又繼續補充 “這些日子的醫療費用已經足夠一個車禍病人好轉,你們已經做到了應盡的義務。明天我會和醫生申請出院,感謝你們的好意。” 她左手打字并不利索,一個一個拼音的敲擊,等打完手都有些發抖握不住筆。
不知道是周家人的消息太過于不靈通,還是江霁刻意的把周家人擋住,這段時間并沒有人來找她。既然人不來,那她也沒有待在這裡的必要。
這些人開始變得奇怪起來,她沒法再繼續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