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女生大哭,男生抽煙沉默不語。
周今意不想起身了,于是在黑暗之中摸索到了窗邊,拉開窗簾,霎那間,天光洩入這小小的房間,原來是白天。
她仰頭,頭發淩亂的披散,瞳孔被光照得黝黑,她像畏光的躲在黑暗處的老鼠,乍然被光照到整個人反應不過來吓得呆在原地。
那隻是一點光,浮動的灰塵光暈,她伸出手一點一點靠近光,影子在牆上拉長,今天在她眼裡,是一個有着光的好天氣。
鏡子裡的人低頭認真的清洗着刀具,水流從手背與指縫中穿過,拿過紙巾一點一點把水漬擦幹。
放置在茶幾上的刀具微微反光,周今意坐在一旁是在遺憾着她并沒有給自己準備好一副棺材。她把自己銀行卡裡面的錢轉給了柳姨,感謝她這些日子的照顧。
她沒有任何能夠報答對方的,也許她就是别人嘴裡所說的“白眼狼”一樣,不知道知恩圖報。她可以解開課本上那些複雜的數學題,可她解開不了柳姨投來的慈愛,關心的目光。
是人人都會這樣嗎?
她怯懦的,用着惡意去揣測這些好意,也應該正确的推開,切斷這些眼神。她并不值得這些人付出,一切付出都需要相應的回應,她做不到等同的回應。
“周今意,我需要你。” 這句話在她這裡是最大的謊言,江霁是一個說謊高手,憑借着他優越的智商說出了一句在周今意這裡被判定為最高端的謊話。
她把手機内的所有聯系人清空,現代技術過于精密,她選擇把手機泡在水裡徹徹底底的報廢,隻是在有所動作前,屏幕亮起,有人打來了電話。
她唇角抿直有些不滿的看着亮起的屏幕,接二連三不停歇的電話,跟随着還有而來的短信。
“周今意,可以給我一個和你談話的機會嗎?”
“我是江霁,我現在正在給你打電話,如果可以你接聽一下,給我一分鐘的時間可以嗎?”
“我為我之前所做的的事情和無端的冒犯猜測道歉,對不起。”
盛夏的驕陽熱烈,就連巷子内常年潮濕透着腐朽的木頭味也被短時間的烘烤過,陰涼的巷子帶着些燥熱,放在桌面的刀微微反光。
不要接不要接,内心的聲音在一個接一個大聲的阻止着她,她舉的時間太長手腕已經承受不住整個手掌在顫抖着。
伴随着胃部的抽痛,手掌之中的手機輕而易舉的沉入了蓄滿水的水池之中。
濺起的水花灑在手指間,锲而不舍的電話終于在手機承受不住下黑屏,樓下的小情侶也不再吵鬧,自此所有都恢複了安靜。
這樣就很好,沒有人打擾她走向那一條道路。
周今意獨自成長的二十多年裡每一天都在問自己 “活着,是為了什麼。”
她讨厭周家,他們高興的時候會把所有的惡作劇放在周今意身上,不高興的時候完全沒有把周今意當人。
周家人是最懂怎麼折磨一個人,周今意很記仇,所以她離開周家後給周家帶去了不少的麻煩。可是現在她已經感覺不到快樂和報複的快感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生病的,可能她并沒有認為自己就是生病了,因為她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樣子。
唯一一次的快感是當指甲劃過皮膚留下一條長長的紅痕之時,她察覺到了那些脈搏在跳動着,那些刺痛感讓她有些短暫的清醒又沉迷着。
她應該給自己買一個墓地或者應該先準備好一個棺材,可惜她好像有點窮。
墓地買不起,棺材也買不起。
她唯一能選擇的,就是在一個看起來的還不錯的日子裡面,走向結束。
如果風大,她的靈魂也能乘着風行走,如果天藍,那麼請允許她曬一小會太陽、就一小會。
骨頭滋生的疼,身體笨重又無力,她支撐不住的順着櫥櫃往下倒直至跪在濕漉漉的地闆上。江霁總說這房間密不透風太小了,不利于她修養。
可她總歸是帶着些眷戀的,跟這樣的房子生出的相同的不起眼的地方,努力的對生活招過手,生出過期待,日複一日的。
也許是她要的太多,這樣的東西向來珍貴,她給不出豐厚的報酬。
好累呀,麻木的心髒不要再跳動就好了,人不用呼吸就好了,閉上眼睛再也不用睜開就好了,她現在這樣結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