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視的怨氣在地底裡滋生，祭品們的哭泣和夙願吸引了正尋找一塊煉丹寶地的蛇妖。

恰逢道帝又再度作亂，耳邊都是村民們的哭聲，道帝肆意橫行，火焰熊熊燃燒。

白明魄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看着妖魔作亂的慘景卻毫無憐憫，“哦？遇到道友了……”

話音未落，忽然他面色一滞，然後露出了淡淡笑意：“這麼重的怨氣？”

他站在雞鳴村村口，隻是笑着，“真有意思。”

“我來會會你吧。”

樂之被埋了好幾年。

當初那個坑挖得夠深，在此後又在同個地方被多次挖開，填了一層又一層的祭品。

在樂之的上面，是新鬼恸哭，在他的下面，卻是舊魂難平。兩種怨恨曆經百年煉化，在今日感應而生，慢慢聚集到一具充滿執念的白骨，短短幾年就已初具魂形。

“蘇醒吧，蘇醒吧。”

夜半傳來鬼啼，聲音裡充滿哀怨：

“以我魂魄，換我新生！”

白明魄聽着這幽怨的聲音，踩了踩地下略微松軟的泥土，他的手上，此刻正顯出一顆凝聚了所有妖力的蛇晶。

他對着地下說：“你有願望嗎。”

“我來幫你好不好。”

“報酬是……如你所願。”

魔氣随着呼吸噴出，融進蠢蠢欲動的地底，和那魂形相結合。

于是月圓之夜，逢魔之時，祭祀的巫師就此誕生。

用千百年來獻祭之人的鮮血做一襲紅衣，用他們的面容做一個面具，從此隻為仇恨而活。

白明魄看着眼前成型的厲鬼，隻是将手裡的蛇晶遞了過去。

“如果你有什麼要我幫忙的，盡管說吧。”

後來的一切都那麼順理成章，巫師略施小計便讓他們接納了自己，成了雞鳴村祭祀的主禮人。

成為主禮人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取消了人祭。

這并非巫師心善，在他看來，這些人全都是殺人犯，無非有些是直接的殺人犯，而有些是間接的殺人犯而已。

沒錯的，那些看似無辜的，隻是燒香的人也通通該死。

能活的人，隻有那些被當作祭品的可憐人。

他們的人生還沒有開始就潦草結束了，竟然還要被深埋于地底下，供這些殘忍剝奪了他們生命的人肆意踩踏，根本就不公平！

憑什麼，憑什麼？

既然如此，那就換命吧。

讓該死的人去死，讓該活的人活回來。

“仙君，你看，他們不值得你救的。”

從久遠的記憶裡抽身，巫師冷冷地看向陸為先。他伸出手臂，手上做着疑似托着什麼的動作，伸向身後比了比。

他們站在圓坑地勢較高的一側，已将所有事物并收眼底。

“你告訴我，他們有什麼值得你救？這是他們的報應，不是嗎？”

“你莫非覺得自己在做好事？”陸為先道。

“不是嗎，仙君。”巫師平靜道。

“我讓他們廢棄人祭，換成紙人祭，我在對這陋習斬草除根，我不在做好事？”

“他們犯下這許多罪孽，我讓他們償還罪孽，我不在做好事？”

“那些被他們害死的人，我讓他們重新活過來，我不在——做好事嗎？”

巫師狠狠咬下最後一個字，懸空的手掌凝起法力便向陸為先襲去！

陸為先舉起明萊擋下，靈氣迅速從劍身迸發，與巫師的法力相互抵觸爆發出強大的靈波！

靈波排山倒海，快速蔓延，波及在場的所有人。

方才還互相推搡的人群猶被一道看不見的利刃橫掃，紛紛倒地。

一時間混亂四起，靈波揚起煙塵，起了一大片白霧。

騷亂裡阿彩掙脫了桎梏，奮不顧身地跳進了圓坑，“采之！采之！”

“娘——！”

她擦着采之髒亂的小臉，把她緊緊抱在懷裡，“采之，采之，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