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檀香陡然凝滞。
幽藍燭火晃動,副掌門也定定看着她。
舟憫雨聲音輕顫,難以置信:“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憐呓答:“弟子自然明了,請師尊成全。”
舟憫雨難以抉擇,她在憐呓身上寄托太多,她怕,怕憐呓這一去,師徒二人再無再會之日。
副掌門看出了她的猶豫,冷嘲熱諷:“呵,說不準下山能得什麼機緣,真叫她十年内突破金丹呢?”
幽藍燭火中終于有長老發言了:“副掌門的話不無道理,宗門禁地并非安全之所,還不如放她下山曆練,我等還能照應一二。”
舟憫雨又望向憐呓,見她仍垂首作揖不肯擡頭,終究還是歎息松口:“也罷,皆是命數……這張斂息符乃是我親手煉制,你帶上,可護你一二。”
“謝師尊賜符。”
憐呓叩首接符,至此塵埃落定,十年之約已定。
消息吹向山間,迅速在弟子間傳播開來,成了打照面必須談上兩句的話題,衆人都隻覺得不過是她為了顔面說的漂亮話。
唯二對此事閉口不談的兩人,一人是與憐呓私交甚好、情同手足的小師妹宵真,另一人是與憐呓水火不容、勢不兩立的二師姐甯回雪。
小師妹不願面對這離别,淚眼摩挲地把錦囊給她後就躲着不見人。
二師姐如往日一樣看她不順眼,還特地到了她跟前冷嘲熱諷:“這時候才下山,該不會是想尋個沒人的地方死去吧?”
憐呓無言,甯回雪自讨沒趣,嗤笑了聲轉身離開。
玉寒宮毫無征兆地下起雪,山中更冷了。
離宗那日,憐呓拜别舟憫雨後,身後再無一人相送。
***
寒絕峰上寒風如刃,積雪萬年不化在,偶有幾株鐵杉刺破雪幕,在呼嘯風雪中若隐若現。
忽然有三道殘影破開雪幕。
紅色倩影掠過冰岩,每踏一步便在三丈外殘留虛影。
“站住!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交出玉令,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
身後傳來吼聲,在山間蕩出回音。
紅衣女子回頭,冷風将她紅色面紗掀起,露出她的真容,正是憐呓。
憐呓那雙桃花目眼簾微垂:“待你追上再言其他。”
說罷翻手結印,法決裂空射出。
黑衣人躲閃不及,臉頰擦到法決,半張臉被炸得血肉翻飛。
“啊!”他面目猙獰地殘嚎:“賤人!我殺了你!”
憐呓不為所動,步不停歇往前奔走。
寒絕峰越往上靈氣越稀薄,此刻她丹田間已泛起針刺般的絞痛。
再拖下去,恐怕不等她甩開二人,就會因為靈力枯竭而死去。
憐呓眼中閃過決絕,當即凝聚僅剩的靈力,雙手結出法印。
“四方谕陽。”
她雙手推出,金印輕飄飄落在山壁上,堅冰瞬間崩解。
整座雪峰都似活了過來,銀龍般的雪浪傾瀉而下,轉眼便将後方慘叫盡數吞沒。
雪原重歸死寂。
“這東西究竟有什麼魅力?”
憐呓眉間輕蹙,手撫過心口,紅光一閃,血色玉令飛出,被她攥在手中。
師尊要她取這東西,不明黑衣人又因這玉令追殺她……
憐呓将其舉起,在陽光下看,想看出這玉令究竟有什麼與衆不同之處。
令牌上這栩栩如生的惡龍竟真的遊動起來。
她心頭一跳,後撤半步。
又定睛一看,又發現并無異常。
飛舞的花紋拼湊成盤于雲端的龍,除了看起來有些不祥,并沒有什麼不妥,更不會遊動。
憐呓擰眉:“是我的錯覺嗎?”
就在此時,足下冰層傳來一聲脆響。
咔——
岩壁應聲而裂。
冰層崩裂的震顫從腳底直竄天靈。
憐呓一驚,掐訣禦劍,竟擠不出靈力禦劍飛行。
墜落的刹那,腰間香囊突然爆出血霧,順着風鑽進血玉令牌那惡龍的血盆大口中。
什麼情況……?
憐呓感覺有冰冷的東西順着指尖往心脈裡鑽,眼前雪峰突然倒轉着壓下來。
她墜入深不見底的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