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瞥見同伴頭顱被纏上玄鐵鎖鍊,雙手瘋狂地扒着鎖鍊,指甲外翻的滲血。
鎖鍊絞肉聲混着骨裂聲炸響,血霧在鎖鍊間爆開,魔修掙紮的動作驟然停滞,身軀如同一灘爛泥躺倒在雪地中。
“金丹?!”
他見大事不妙轉身要逃,卻發現腳步如同挂着千斤重石。
“四方化囚。”
憐呓掌心掐着法訣,方才爆開的頭骨殘片竟凝成冰枷,桎梏住他的行動。
憐呓踏着碎骨走來,紅衣搖曳:“是誰派你們來的。”
“倒是小瞧你了!竟然還有金丹修士給你做打手。”他咳着血沫獰笑,右手突然扯開衣襟。
皮下血肉鼓脹,浮現出蛛網狀的猩紅紋路,竟是要燃燒氣海自爆。
憐呓心頭一跳,飛速後撤同時,手中法訣變換,數道冰牆拔地而起。
突然,一道黑氣擦着她耳際掠過。
正中魔修的眉心,一絲鮮血蜿蜒而下,他雙目怒瞪滿含不甘,血肉的鼓脹聲戛然而止,即将爆開的軀體像漏氣的皮囊般癱軟下去。
“廢話多的人,通常死得快。”宮洵冷冷收手,雙指間還殘留着一絲黑氣。
憐呓手撫上心口,隔着血色玉令感受着未平息下的心跳,她擡眸看向宮洵指尖:“你剛用的功法是——”
宮洵纏起鎖鍊,白衣遮擋住她的窺視:“好奇心太重,死得更快。”
憐呓觑了她一眼,一言不發拍去身上的碎雪,搜尋起魔修黑裘。
她将魔修身上翻了個遍,也未找到有用的訊息,納戒中也盡是不入流的魔修功法與暗器。
丹藥不知是否煉化了人的血肉自是不敢取,能拿的兩張焰符,還比不上她自己掐訣。
實在是慘不忍睹。
也不知道背後指使之人為何會派這些人追殺她。
宮洵駐步原地,反倒是微微皺眉,指節無意識叩着臂間玄心鎖,金屬涼意滲入經脈。
在憐呓疑惑追兵的幕後黑手是何人時,她也正糾結該拿憐呓如何是好。
一是忌憚其身份,二是有魂印在身,動手殺人不妥,但要她跟在憐呓身後一直監視着更是不可能。
……找個地方将她囚禁起來?
宮洵摩挲着手臂上纏繞的玄心鎖,認真盤算起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你準備何時同我解開契約。”就在此時,憐呓站起身,平靜地注視着對方。
宮洵摩挲玄心鎖的動作忽止:“你以為結契是孩童間過家家?”
“我以為結契不過是權宜之計。”憐呓話語一頓,“你我并非良配。”
“倒是我配不上你。”宮洵嘴角揚起一抹難以捕捉的弧度。
憐呓攏了攏衣袖,語調仍然如往常般溫潤:“宮洵,你我踏上這修行之路的時間實際上相差無幾。如今你已金丹大成,我卻困在築基,你可知這意味着什麼?”
“宮洵,我壽元不過十年了。”她忽然擡手,兩道赤色焰符自袖中飛出,火光舔舐着魔修屍骸,将那張猙獰面孔燒成飛灰。
宮洵微微側首,玄鐵鎖鍊在袖中輕微碰撞。
憐呓目光掃過她白衣下若隐若現的玄鎖,心中百味雜陳:“我無意再與你糾纏……”
“與我何幹?”宮洵冷聲打斷,“要走便走,我也不會強留你。”
“既如此,我便走了。”憐呓半阖眼眸,焰光在她半阖的眸中跳躍閃爍。
不一會兒功夫,雪地中的兩具魔修屍首便随着火焰的熄滅,化作黑煙泯滅于天地之間,沒留下半點痕迹。
憐呓柔和一笑:“那枚令牌暫且留在你身上,若是我有幸突破金丹,你可來玉寒宮尋我,我替你煉制清心丹。”
對方不曾回應,憐呓也不再尋求一個答複,決然轉身離去的那刻,身後有涼風襲來。
“接着。”
憐呓回身接住,掌心躺着枚海浪紋白玉佩,還帶着些許體溫。
本以為是自己的玉佩被人丢回來了,沒想到卻是另一枚浪紋白玉。
“管好你的嘴。”宮洵背過身去,鎖鍊在袖中叮咚作響,“若敢洩露半句……”
“應承的事,我從不食言。”憐呓将白玉攥在手中,望向對面那人,“這玉紋倒是眼熟。”
宮洵白衣曳地,肩頭還沾着未化盡的雪粒,雙目上的白練映着躍浪銀紋。
“還禮。”她言簡意赅。
憐呓端詳半晌,将白玉收入懷中,轉身離去。
“保重,後會有期。”
輕飄飄的道别聲,與腳步聲漸行漸遠,蜿蜒的腳印被新雪覆蓋。
宮洵單指撩開白練,赤色眸珠注視着她離去的方向,在灼痛充斥眼睛時束回白練,朝東南方走去。
“再會……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你。”
低聲呢喃,不着痕迹地飄散在雪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