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影山飛雄低頭問我:“那天你穿的是什麼顔色的衣服?”
我冷聲說:“白色的長袖上衣和淺藍色的牛仔褲,頭上帶着編織的白蕾絲沙灘帽。”
影山飛雄:“……”
破案了。
面前的少年表情變化并不明顯,但我就是從中看出了幾分心虛,我冷笑一聲,指他:“想起來了吧,就是你。”
我的眼力是絕對不可能出錯的,即使是匆匆一瞥,我也能通過這種明顯的特征把對方認出來。
真相永遠隻有一個。
就是你,黑發藍眼男!
他立馬老實,低頭認錯:“對不起。”
道歉倒是很快。
可惡,一句狡辯都沒有的話,豈不是顯得我的追問很斤斤計較,可那天摔跤真的很痛,我一下午的心血也差點毀掉。
……不對,就算斤斤計較又怎樣?是他跑步沒有看路啊!
有人和我說過,與其反省自己不如苛責他人。
我就應該強勢一點,把讓自己感覺不愉快的人全部創飛。
于是我重新憋了一口氣,質問道:“就一句毫無感情的道歉嗎?”
“那天……”他想解釋,卻不知道為什麼又閉上了嘴,老老實實低下頭:“反正,是我不小心,很對不起。”
“不行,太輕描淡寫了。”我面無表情地雙手叉腰:“我要你體驗一遍我的痛苦才算結束。”
他抿了抿嘴角,看得出有些不悅,但這種心情很快又被愧疚淹沒,最終任勞任怨地幫我扛着畫架,抱着畫闆,跟着我來到了上次出了意外的那個河堤。
正如對方所說,這一片長滿野草的坡很長,不隻是長,坡度還有點陡。
這種坡的話,隻需要輕輕一碰,人就會咕噜咕噜滾下去了,更别說這個身形偏瘦的女生,還是個能被力道并不大的排球砸進草叢裡的柔弱家夥。
少年站在長到自己小腿高度的野草邊,往下看那幾十米長的陡坡,随後認命地閉上了眼睛,并歎了口氣。
……畢竟是他不小心。
我把厚實地畫闆往地上一丢,拉起了上面用來背在背上的黑色背帶,轉頭看向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黑發少年,喊道:“喂,你在那裡文藝什麼呢?快過來。”
他睜開眼睛,側頭一看。
我在他的注視下拍了拍木質畫闆的闆面,“坐吧。”
影山挪到了畫闆上坐下,手裡還被塞入了那根黑色背帶,他腦袋上冒出一個問号,側頭問道:“這是幹什麼?”
“你坐在上面,待會兒我給你踹下去。”我說:“這樣你就可以體驗到我上次的緊張,不安,恐懼,和憤怒。”
“不是直接讓我滾下去嗎?”
我表情複雜地看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不是很确定地委婉道:“那樣你會更開心嗎?”
他:“應該不會。”
“對啊,我想一般人都不會因為從坡上滾下去而感到開心吧。”
我站起身來,繼續和他搭話:“話說回來,你是打排球的嗎?在哪個學校呀?”
“噢,我在北川……呃啊!”
話沒說完,人飛下去了。
我站在坡頂,聽着那個臉上表情一直都變化不大的少年發出“啊啊啊啊啊啊啊”的慘叫。
這種突然襲擊非常有效果。
他在最開始就被吓到,發出了一聲很短暫的尖叫,緊接着風太大,讓他不得不咬住嘴唇閉緊嘴巴,再到後面速度越來越快,那種失重的下墜感讓他捏緊了手裡的背帶,也無法克制地叫出了聲。
哈,叫你偷襲我兩次。
讓你也嘗嘗被偷襲的滋味!
“如何?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很緊張?”
我惡毒地仰天笑出聲:“很不安吧!很生氣吧!很無助吧!”
我剛說完,就看到坡下的黑發少年滑到了底。
沒有草的泥土讓畫闆猛地停下,他往前一撲,整個人趴在了河邊的土裡。
這反倒是我沒預料到的。
我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想去救人,慢半拍才想起來,我本就是要他落入如此悲慘境地的。
于是我雙手環胸,強行冷哼一聲,用聲音強撐底氣,大聲道:“這樣就能長記性了吧!臭小子,以後遇到我給我小心點哦……畫闆送你,我要先走了。”
幹了壞事,我正準備快速溜走。
影山卻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撿起草地上的畫闆,幾秒的時間就從坡下爬上來,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他跑的實在是太快了,我有點被吓到。
少年臉上沾了許多灰塵,整個人看上去灰頭土臉的,好像剛參加完群毆的不良少年。
他二話不說,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以為他要對我動手,立馬擡起胳膊護住頭部,直接認慫:“對不起!你别亂來啊!我也沒想到你會飛到土裡去,這次是我不好但是上次我沒有畫闆的保護也受傷了算我們扯平……”
“喂!”
他喊了我一聲。
很意外的,聲音并不是料想中的憤怒。
我試探性地看向他,卻見他那雙往日并沒有什麼神采,總是壓抑着什麼的陰郁眸子,此刻像是落滿了星河,亮晶晶的,還有些興奮。
“喂,再來一次吧!”
我依舊很不确定:“……哈?”
不是要打我嗎?也不罵我?
“嗯。”他應了一聲,又說:“挺有意思的,再來一次吧,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
但。
好像有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