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雷昭廷是怕他舍不得煙,下意識回答道:“啊,我沒有那麼小氣。”
雖然不知道英加往六仁的口袋裡塞了幾盒,但想必是足夠這一路奢侈的。他如是想着。吸下一口煙時,肺泡也不由更加飽滿了。
雷昭廷卻是垂下眼睛,低低地笑了。
亞森看着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雷昭廷再擡眼時,就開始商量正事了,問道:“你下一步打算是什麼?我們這次是去暗殺蔡榮德還是搗毀他的老巢?”
亞森吐出一團煙霧,回答他:“我更傾向于後者。”
他在主駕駛旁邊的迷你金屬匣裡彈了彈煙灰,繼續說道:“蔡榮德本來是準備在哥爾達哈坐鎮拍賣會的,但因為有事突然提前離開。他離開的前一天,銀河系天堂防線外側的一顆自由星,發生了一次B級爆炸。貫穿大陸的整條山脈完全塌陷,星球上的居民不多,‘剛好’都居住在山邊,所以無人生存。”
他沒繼續解釋,雷昭廷便已經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這位帝國上将懷疑,這顆自由星是沒被發掘的礦産星。
根據資源至上原則,銀河系的所有星球可以被粗暴地分為三大類:荒星、自由星和礦産星。荒星就是沒人沒資源的星球。自由星就是有人無“資源”的星球,礦産星——則是坐擁豐富的能量核資源、被兩個大國嚴格管控的星球。
暴政時代末期和星野時代初期,所有大小勢力陷入了一場混亂不堪的資源争奪戰,直到帝國軍和共和軍在百軍之中崛起,以強硬的手段阻止了本該永無止盡的紛争。
如今,銀河系百分之九十的礦産星都由共和與帝國管轄,剩餘的百分之十尚未被發現,更未被開發。
一般來說,自由星發生天災人禍的概率要比礦産星低很多,但絕不為零。而且銀河系裡住人的星星太多了,偶爾炸那麼一兩顆,人類隻會熟練地表示哀悼,而絕非震驚。
更何況上将所說的還是天堂防線以外的星球,那裡就和遠古詩文裡的“玉門關”一個概念。春風都到不了的地方,人類對其能施予的關注想來都沒有路邊的野草大。
引起上将懷疑的不僅是蔡老闆來去匆匆的動向,更是這次事故的成因。是什麼樣的爆炸能夠剛好使得一整條山脈被完全夷為平地?
上将“虛心”求教,但哪怕是學院最厲害的地質學家也無法向他解釋這個問題。
沒法解釋,那就說明,這次爆炸要麼意味着一篇裡程碑式的地質學論文,要麼意味着一次不正規的能量核開采。
被他扔到那顆星球上的地質學家到現在連論文的開頭都沒寫完,所以,他現在更傾向于第二種答案。
“榮德拍賣行一直也不算老實,但現在蔡榮德都把手伸到能量礦和軍事機密上了,說不好他下一步是想建國還是想賣銀河系。”
亞森看了看還剩差不多幾口的香草煙,想了想還是自己吸了,然後雲堆霧繞地說道,“暗殺他一個人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他身邊那些人都是鬥蠱鬥出來的毒王,還是一窩端了為妙。榮德大廈也别留了,起碼得狠狠傷一下他們的元氣。”
“蔡榮德的老巢在藍瑙星上,那顆星球上的政權體有名無實,經濟命脈和政治命脈都在商人手裡。他在星球周圍一定布了很多安防措施,所以我打算以個人名義去訪問他,等他放我們進去之後,再想辦法裝炸藥。”
雷昭廷一攤手:“我沒炸藥。”
共和對于武器的管制十分嚴格,領取武器需要進行審批和備案登記,更何況他是以自己的名義出來的,更别想領共和的一槍一彈了。
“沒關系,”上将大度地原諒了他的“拮據”,“我帶了。”
雷昭廷:?
雷昭廷掃視了一下他全身上下,隻看見柔順貼合的黑色高領衣與長褲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完美的輪廓,沒有一絲“多餘”或者“不安分”的凸起,除了二郎腿掩蓋住的地方。他不由問道:“你放哪了?”
“行李箱。”
艙外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雷昭廷聽見浮鳴大喊:“操!你們幹什麼?!你們想炸死大家麼?就知道你們帝國的人都居心不良!将軍!将軍你在裡面沒事吧?!”
賀如也喊道:“怎麼?!你們是想帶着你們上将和我們一起同歸于盡麼?!”
雷昭廷:…
他看了眼坐在主駕駛位上安然地享用着最後一口香草煙的亞森,有些無奈地推開艙門走了出去。
“别動火,現在這艘船上的都是自己人。”
浮鳴的臉扭曲了一瞬,叫得都快破音,“誰他媽跟這群鬼一樣的家夥‘自己人’?!将軍,他們他媽的在往你房裡放炸彈!!還好我和賀如留了個心眼偷偷看了下!”
六個白衣仆人正站在休息艙裡,高舉着手,蒼白得如同面具一樣的臉上無波無瀾。他們旁邊是一個打開的行李箱,行李箱裡除了上将的衣物以外,還安安靜靜躺着一堆殺傷力極強的迷你炸彈,如同死神的眼珠子一般,映出飛船裡各色的人臉。
浮鳴繼續控訴,“将軍!咱們還是别跟帝國的人玩了!你想想,這六個人叫六仁?!他們到底是全都叫一個名字還是一起叫這個名字?!這也太他媽沒有人權了!帝國的人都是瘋子麼?!怎麼這麼詭異又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