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進入船艙裡,他抱着那個人,戰栗着、又失力地跪了下來。
他用顫抖的手指撫上亞森接近碎裂的面罩,那張冰白的臉顯出青紫色,完全失了生機。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裡嵌着許多尖銳的碎片,同時又沁出大片大片的血。
“亞森·瑟蘭,”雷昭廷捧着他的臉,抵住他的額頭,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給我睜開眼睛……不準睡也不準死聽見沒有?你剛…你剛答應我的,你還說過不會食言的,你不能丢下我,我們都在一起——”
懷裡的人忽然睜開眼。
“呵,”亞森虛弱而冷酷,“分手。”
眼角還挂着淚的雷昭廷:…
親眼目睹将軍還沒戀愛就秒變前男友的浮鳴和賀如:?
亞森分完手就閉上了眼睛,跟大事已了一樣。
六仁默默地為自家主人發聲:“先把上将先生放進醫療艙?”
雷昭廷看了仆人們一眼。
他輕緩地站起身,同時将亞森公主抱了起來,單手小心而輕柔地拖着亞森的頭,避免他本就受了傷的脊柱承擔過多的壓力。
雷将軍抱着跟自己差不多高大的帝國上将,依然輕輕松松,毫不費力,将懷中的人襯托得有幾分“嬌弱”。
浮鳴驚悚地看着自家将軍把别國将軍抱進醫療艙裡。
粗神經如他,一直到上将說“分手”之前,都還沒覺察出來将軍和上将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不過将軍這也太慘了。
除非時間有負數,不然都難以丈量他們将軍的短暫情史。
同一時間,膽小者号的通訊儀一刻不停地響着,那是焦急的紅腹号在瘋狂呼喊“我們上将到底如何了”的聲音。
賀如正準備接通,一扭頭就對上舷窗外英加米勒極其陰沉的臉,跟粗制濫造的小電影裡的太空浮屍一樣。
心跳差點被吓停的賀如:…
浮鳴順着她的目光一齊看過去,下意識喊了一聲“我操”。
他點評道:“帝國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鬼氣森森。”
賀如沒有打開艙門放“鬼”進來,而是連上通訊儀。
被留在紅腹号的以西結和扒在膽小者号窗外的英加米勒,聲音同時響起。
“亞森怎麼樣了?”
“将軍怎麼樣了?”
賀如回頭望了眼醫療艙,扭頭對他們說道:“沒死,正在治療。”
英加米勒立馬說道:“紅腹号搭載的醫療艙是整個銀河系最先進的,等将軍情況穩定後應該盡快轉移過來。”
以西結補充道:“我們的醫療系統和亞森的生理适配性最高,讓他在這邊治療才能得到最好最快的恢複。”
“膽小者号的醫療艙專治緻命傷,上将還是留在這裡為好,”賀如看了眼以西結的投影,又看向英加米勒,“如果你們是擔心我們對上将先生做什麼?大可以省了這些沒有意義的猜忌。”
“上将和我們一起作過戰,我們和戰友之間不講政治。更何況他這次救了大家的命,我們會盡最大努力照顧好亞森上将。”
浮鳴悄悄看了她一眼。他看不懂将軍的愛情,但不代表他看不懂賀如。這人表面上義正言辭,實際上是在為自家将軍争取和“前任”的相處時間。
舷窗外的英加米勒無奈極了,如果可以,她真想掏出武器打劫膽小者号,把上将搶回來。
但理智告訴她,眼下讓上将好好養傷才是最合适的選擇。
她漂浮着上升,擡高眼睛,向下看向兩位共和軍人,顯出一絲輕蔑與高傲,“如果你們能做到讓将軍好好呆在醫療艙,我可以不談轉移将軍的事。“
浮鳴和賀如對視一眼:…
他們敏銳地察覺到英加話裡的陷阱。
短短幾天,他們對于上将先生的“任性”也算是深有體會。這個人,做決策時運籌帷幄思維清晰,執行任務時很自然地就能鼓舞士氣,碰到危險時又能毫不猶豫甚至是搶着沖在前面。
總的來說,上将的個人魅力毫無瑕疵,但這可能正是因為這一點,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似有若無地、心照不宣地,縱容他的一點點小脾氣,然後,小脾氣就被慣成了大脾氣。
雖然他們嘴上不太好說出那個形容詞,但心裡很難不承認,上将是個人形貓化比格。
不管這也很好理解,畢竟,從出身到外表再到實力,上将集結了一切足以讓他在銀河系肆無忌憚為所欲為的資本。
至于英加說的“讓上将好好呆在醫療艙”,呵呵,想也不可能的事。
他們隻能期待他們将軍能夠發揮出一點死纏爛打的前任精神,把上将好好哄住。
“Hi,以西結,英加。”
緻命傷轉重傷的上将從醫療艙走了出來,還不忘跟下屬和好友打招呼。
雷将軍一臉無奈地跟在他身後。
浮鳴和賀如:…
英加米勒挑眉看向他們,臉上滿是“我說什麼來着”。
他們眼睜睜看着一身殘血的上将步伐穩健地走進儲藏室,然後又飛快地走了出來,往醫療艙走去,仿佛稍微慢一點就會噶在原地。
乍一看像個特别自覺特别積極的病号,實際上是一個醫院任我來去的“不好好治病”慣犯。
他身後,雷将軍的手微微攤開,随時準備接住上将。
“亞森,你又不好好照顧自己。”以西結歎了口氣,對他說道。
亞森理直氣壯,“哪有,我這不就馬上去治療了麼。”
以西結:…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掃過亞森身後那個影子似的大型動物,又問道:“你要不回紅腹号來治療?英加和我會照顧好你。”
亞森擡了擡手,“不了,走這幾步是我的極限。”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