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真早,怎麼不幹脆等我死了再來?”
這句話,丁依是“笑”着咬着後槽牙說的。
姗姗來遲的師徒三人組面面相觑。
“都怪梁凡,拿着個萬象妖蹤圖也不認路。”晦明嫌棄地用手掩住口鼻。變成人身後,他一直捂着鼻子,似乎是受不了這海水中的腥臭味。
“師弟,我是認錯了一回路,但後面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可是你吧?”梁凡跟着叫冤。
“咳咳,别說了,都怪為師。”眼見兩個逆徒要吵起來,葉瑾瑜趕緊壓下這場口角。
“所以,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她轉頭問丁依。
“嗯……”丁依猶猶豫豫地開口。
“……今天我在海邊工作……然後,突然,我發現有妖氣,開了靈識一看,發現這蚌精想要傷這凡人,就是我身邊暈着的這一個……嗯然後……”
她有心想說得簡單明了,無奈心中毫無線索,隻好事無巨細、拉拉雜雜地全給葉瑾瑜講了。
“龍王爺?”
聽到小蚌精那句“給龍王爺的供奉,完不成了”,梁凡的臉上浮現古怪的神色。
和他對上眼神,丁依便知道,他也想起了當初生日宴上小蚌精的炫耀。
了解完前因後果,葉瑾瑜的眉梢微挑。她沒有言語,四下掃了掃,把目光鎖定“珍珠山”,袖袍一卷,足尖點地,倏忽向“山頂”漂去。三個徒弟也随之跟上。
站在山頂看這“珍珠山”,視覺效果更為震撼。
渾濁死寂的海水中,慘白的珍珠層層疊疊漫向盡頭,竟似在海底鋪了一層珠光森森的白骨。
梁凡脫口而出:“怎麼這麼多珍珠!”
晦明則掩鼻皺眉,丁依也在強行忍耐——站在這珍珠山上,腥臭味更加濃烈。
葉瑾瑜掐訣引水,托起一捧珍珠仔細觀察。
梁凡也跟着撿起幾顆珍珠細看。
“這珍珠……”
“貌似就是普通珍珠,”丁依在一旁補充道,“這是人魚說的。”
聽丁依提起自己,人魚輕擺尾鳍,靠近過來。
師徒三人組來到後,人魚就一直在不近不遠的海水中懸停着,這三人中他隻認識梁凡,并且認識過程并不太愉快,他并不準備上來打招呼。
晦明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梁凡手上的珍珠,從他掌心裡撚起一顆,對着光線晃了晃,品鑒道:“确實是普通珍珠,而且品相極差,不僅色澤晦暗,形狀也凹凸不平,說是‘死魚眼’還差不多。”
聽見晦明的話,人魚忍不住“哼”了一聲。
師徒四人齊齊看過來。
晦明看着人魚,眼尾微挑:“怎麼?這位海裡的朋友對珍珠鑒賞還有高見?”
感受到不善的目光,人魚下意識蜷起尾鳍,但仍是堅持道:“珍珠本就是貝類自我保護的副産品,所謂‘品相’,不過是你們凡人強加的标準罷了。還有‘死魚眼’這種形容……”
晦明打斷了他:“喔?你覺得我是凡人?”
得,又來了。
聽到晦明的話,丁依忍不住翻白眼。她原本記挂着别的事,留下來隻是單純想聽聽葉瑾瑜對小蚌精一事的見解。
但現在,她隻想趕快離開。
丁依對人魚揮了揮手,示意他到自己這邊;
又瞥了一眼龍,見它正在海底那堆“蠶繭”那邊擰着脖子,似乎還想要拔自己的鱗片,便伸手施了個“控水術”,用水流把它撈了回來。
撈回來才發現,龍已經大得她一手攬不下了。
它這成長速度也太驚人了,簡直像氣球被吹大了似的。
丁依攬着龍,伸手指向海底那些“蠶繭”,問葉瑾瑜道:“這些東西裡面,應該還有活物,您和大師兄兩個人能處理得了嗎?”
“能。”
葉瑾瑜點頭道。隻見她從虛空裡掏出一柄拂塵,對那些“蠶繭”一掃,包裹“蠶繭”的珍珠質便發灰萎縮,片片脫落。數十隻瑟瑟發抖的海魚、海蛇、貝殼、海馬從脫落的珍珠質中倉皇逃出,迸散開來,沒一會兒就消失在視野裡。
丁依沉默了,為自己的學藝不精。
但凡她學到了葉瑾瑜三成,剛剛她和小蚌精的對峙,都不會那麼狼狽。
她在心裡歎了口氣,然後道:“那師父,既然幫不上忙,我就先上去了。這裡就麻煩您和大師兄……還有師弟來善後了。”
葉瑾瑜連忙道:“好的好的,你上去好好休息。”
丁依搖搖頭:“還不能休息,我還有工作沒完成呢。”
葉瑾瑜這才想起來,剛剛最開頭丁依是提了一句,她是工作到一半被這小蚌精拽下來的。
她心裡暗暗咋舌,感慨這二徒弟的凡人工作實在是辛苦,愈發為自己的姗姗來遲愧疚起來。
“那……梁凡,要不你送送你師妹……”
話未說完,晦明身形一晃,衆人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就見黑鱗覆體,龍爪破空——眨眼間,山巒般的黑色巨龍已橫亘海中。
“我送她吧。”
化為龍形的晦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