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丁依以為晦明準備繼續回怼自己時,他突然化身成了黑發紅眸的凡人少年模樣,三兩步擠進了丁依的傘下。
晦明沒有用避水訣,雨水順着他的發梢滴落。
和丁依對視上,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赤瞳像被淋濕的火苗。
丁依感到掌心裡被塞進來什麼東西。
“我沒辦法用手機說,是因為我想要自己把這個給你……本來上次你生日時就想給的,但因為……沒有給成。”
晦明咽下了沒說出口的話,然後歎了口氣。
“丁依,我們别吵了,好嗎?”
大雨磅礴。
晦明的手指還停留在她的掌心,指節微微發顫,雨水順着他的手腕滑落到兩人相觸的肌膚上。
他的另一隻手覆上她的手背,打開了那個剛剛塞進她手心的盒子。
盒子裡,是一對黑色的耳釘。
耳釘的表面,布着和晦明的黑色龍鱗一樣的紋路。
丁依脫開晦明的手,撚起一顆耳釘細看。
“這耳釘……莫非是,用你的鱗片做的?”
“嗯……”
“你不是說,沒有拔過自己的鱗片嗎?”
“非得要拔嗎?鱗片也會自然脫落的。”晦明對她的反應有些失望,也有些莫名,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問這個。
“龍鱗為什麼會自然脫落?”丁依沒有察覺晦明的情緒,窮追不舍。
“就隻是……龍的某種生長規律……”晦明說得含糊不清。
“生長規律?和凡人掉頭發是一回事嗎?”她又問。
晦明喉頭一哽。
明明剛剛氣氛正好,仿佛有幾分像從前。偏偏她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一下把他拉回了現在。
“煩死了,别問了!”
他惱羞成怒,一把奪過丁依手裡的耳釘,想要替她戴上。
隔壁,酒店的住宿樓棟的外立面。因為暴雨,所有房間都緊緊地關着窗,隻有一扇窗開着。
窗戶裡,龍正看着窗外。
龍族的視力很好。那邊二樓的平台上,晦明低頭為丁依戴上耳釘的動作,在它眼中分外清晰。
龍突然想起,自己剛來到丁依家裡時,也是這樣成日地蹲在窗邊,看着窗外的馬路打發時間。剛開始,它甚至不知道玻璃是什麼,還用爪子在窗戶上刨,試着想要出去。
那時候,丁依總是在觀察自己。她不停向它提問、糾結它餓不餓的問題。
後來,它學會了運用靈力、變出靈蝦、控制水流。
丁依好像對它放心了,她轉開了視線,去忙其它事,跟其他人,老楊,人魚,晦明,不同的凡人,來來去去……
才過了幾天而已啊。
酒店房間裡死一般的黑暗與寂靜,把遠處平台上星星點點的昏黃燈光,襯托得格外溫暖。
一股陌生的燥熱在龍的體内升起,像有岩漿從身體深處溢出,正在鱗片下緩慢流淌。
它的龍脊難耐地繃起,弓成一道緊張的弧線。它竭力忍住想要從窗口一躍而出、落入雨中的沖動。
它想,自己可能是又“餓”了。
黑暗中,無人注意的地毯角落,掉落下了幾片瑩白的龍鱗。
……
丁依回到房間。
插入取電卡,燈光亮起。看到龍時,她才想起,自己剛剛忘了問晦明他知不知道這條龍是男孩女孩。
算了,不重要,反正自己馬上要把這條龍送回葉瑾瑜那裡了。
和從前一樣,聽到丁依開門回來的聲音,龍就哒哒哒地從窗邊跑來迎接。
不過……它的身形大了很多,所以哒了沒兩下,就到了丁依的眼前。
丁依剛擡起一隻手,龍就用頭頂起她的手,往她的手心蹭。
“怎麼這麼着急。”丁依笑着随口說道。
突然,她停住,收回手,看了看自己這隻手的掌心。
然後,她又舉起另一隻手,把兩個手掌并排一起檢查。
她喃喃道:“話說,我剛剛是哪隻手受傷來着?”
燈光下,她的兩隻手掌都光潔如新。那道割傷,好像從未存在過。
……
睡前,丁依像往常一樣整理她接下來的工作待辦。
明天就是《重回頂流時代》的一公錄制。丁依的工作集中在錄制前的物料拍攝和後期的制作,正式錄制當天,她反而沒什麼事。
她給to do list哐哐一頓打勾,隻有「紀錄片」一欄還空着。
這個紀錄片,明明是臨時加塞給她的活,卻麻煩最多。
丁依倒也不焦慮。
她在心裡估量,經過這麼多波折,老楊肯定已經認命,接受了直接用節目後台素材剪輯。
這般想着,她便提前把「紀錄片」後面的勾也打上。
既然已經沒有待辦事項,她打開訂票軟件,給自己訂了後天回家的火車票,準備明天錄制一結束,就盡快打道回府。
綠洲市,應該短時間沒有她的工作了。
至于小蚌精的後續……那是葉瑾瑜和梁凡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