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兩人進了錄影棚,丁依舉着傘折返,往工作人員的入口走。
雨水擊打着她的傘面,千絲萬縷,雜亂無章。
她想起,那一天也是個下雨天。
葉瑾瑜又撿到了妖怪,在鏡花溪,這次是一條龍。
像往常一樣,她派馬妖,把龍送到了丁依這裡。
這條龍的狀況很不好,體型瘦小,遍體鱗傷。
龍脊被釘入金屬殘片,有人傷害了它。
外傷被丁依治好,她很快又發現龍身上新的問題——
它簡直像剛從石頭縫裡蹦出來似的。
無論對人對妖,都懵懵懂懂,一無所知。
眼睛裡總是既沒有恐懼也沒有猶豫。
像是清澈的頑石,仿佛認定世間萬物都該按它理解的方式運轉。
現在,丁依還知道,這條龍可能失去了龍珠。
如何才能天生地養出這樣一條小龍?
太多無解的謎團,令丁依心煩。
手機收到消息,是老楊發來的。他說錄像快開始了,問丁依怎麼還不過來。
錄影棚裡,觀衆導演正在教觀衆們怎麼用投票器。
丁依掃了一眼熙熙攘攘的觀衆區,沒看到葉瑾瑜和梁凡在哪裡。
她走到側台的監視器,老楊和其他幾位工作人員已經站在前面,正在看返送。
“小虞呢?”
“後台跟拍魏家隆呢。”
丁依把嘴裡的話咽了下去。
今天是公演日,節目組肯定有後台機位拍魏家隆,根本用不着小虞。但她怕說多了再勾出老楊什麼别的需求。
她現在一心想糊弄過去,等今晚魏家隆離開綠洲,她就準備按頭老楊——拿節目組素材湊活剪剪那個紀錄片得了。
魏家隆登台前,小虞才過來和他們彙合。
老楊問了他幾句情況,丁依聽不清說什麼,但看二人表情,拍攝還算順利。
小虞今天的着裝,還是黑衣黑褲,頭頂黑色棒球帽。
即使在昏暗的側台,他的皮膚、發色和瞳孔也像被單獨打了反光闆似地暈着光。
旁邊另一個女導演多看了他幾眼。
小虞朝丁依走來,小聲問她:“你今天一個人來?你那條小龍呢。”
他嗅了兩下,确認丁依沒有帶龍出來。
“讓它自己待酒店了,起床的時候好像有點不舒服,就不帶出來折騰了。”
“也是,反正它那麼聽話,可以自己待着。”
酒店,丁依的房間。
為了安全考慮,酒店給客房安裝的,都是那種隻能開一條縫的限位窗。
此刻,那條聽話的龍,正用兩隻前爪扒住窗戶把手,試圖把金屬限位器給掰斷。
為了借力,它的一條龍尾在房間裡掃來卷去,地闆上掉落着被它掃蕩的各種雜物;兩隻後爪也四處亂蹬,在牆壁上留下好幾道爪痕。
窗框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螺絲釘正在一點點從限位器的孔洞裡脫出。
那雙清澈的藍眼睛此刻異常明亮,全神貫注在斷落在即的限位器上。
功夫不負有心龍。幾秒後,限位器的螺絲釘終于徹底崩飛,金屬部件從窗框“哐當”脫落。
風雨從大開的窗戶灌入室内,把地毯淋了個透。
龍爬上床,在雪白的床單上踩了四隻濕淋淋的黑爪印。
它後退兩步,然後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沖進了外面的大雨裡。
隻留下一室狼藉,被疾風卷得獵獵作響的窗簾。
從窗戶中躍出,這條龍筆直地墜落。
它的龍身在空中掙紮扭動,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飛行。
酒店停車場的地面近在咫尺,眼看它就要砸在地上。
突然,龍脊背後的鬃毛無風自動。
千鈞一發之時,龍尾擦過地面,然後"唰"地彈射往上,騰躍而起。
龍在空中甩了甩尾巴——
它起飛了。
魏家隆的一公小組舞台,意外地很不錯。
單就舞台表現而言,他這組至少算得上中等偏上。
而最終,他這組的票數,獲得了全場第一。
當主持人公布“第一名是——魏家隆組”的時候,全場觀衆都在歡呼魏家隆本人的名字。
“魏家隆!”
“魏家隆!”
“魏家隆!”
面對山呼海嘯的喝彩聲,魏家隆汗流浃背。
他又是雙手合十,又是連連作揖,才勉強止住了觀衆們喊他名字的熱情。
側台的監視器前,魏家隆的藝人PD和現場的投票觀衆一樣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