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的原因,是它知道自己闖了禍,給丁依帶來了麻煩。
巧克力派被丁依放在了桌子上。
她鑽進被子裡,躺下,關上床頭燈。
龍沒有像前兩天那樣非要上床,安靜地在角落一腳蜷縮起來,丁依也沒有注意。
她睜着眼看着漆黑的天花闆,正在自我反思。
剛剛開門時,她第一反應是想發火。
剛跟領導同事吵架,回房間又看到一室狼藉,她的心情很差。
但話要出口,她又吞進了肚子——無論她的工作怎麼不順,不該把脾氣撒到這條無辜的小龍身上。
而且,她還有點後怕。
修窗戶時,她試着從窗口往下看。沒了限位器的阻隔,仿佛隻要有人背後一推,就能掉下去似的。這個高度,如果龍掉下去,估計會摔成一塊小龍餅。
她提醒自己,以後再收到好動的小妖怪,千萬記得往窗戶上也貼幾張界守符和安宅符。
今晚,自己差點就要把這條龍送走。即使要等從南江市回來,也不過再晚個兩三天。
丁依真切地意識到,快到了自己和這條龍說再見的時候。
對于她來說,每次治好妖怪再送走的過程,有點像完成一個工作項目。
在工作中,每次項目即将結束時,哪怕開端和過程有多少不順,她也想好好收尾,不然就好像整個項目白做了一下。
對妖怪們和這條龍,她也有這樣的心态。
這晚,丁依思慮過重,夢也不太平靜。
這直接導緻第二天一早,她差點睡過頭。
看着丁依匆忙地洗漱穿衣,龍自覺地縮小身體,提前鑽進她的帆布包裡,隻伸出一個頭在外面,藍眼睛咕噜噜地轉來轉去,觀察丁依的動靜。
一切就緒,丁依背上包,推起行李箱。
看了眼桌子,她随手把零散攤着的垃圾,和那個巧克力派,一起丢到了垃圾桶裡。
咬過一口的巧克力派從袋子裡掉出來,孤零零地躺在垃圾桶裡。
龍安靜地看着垃圾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丁依和老楊、小虞一起去前台退房,然後打車前往火車站。
在火車站,三人和住在另一個酒店的實習生小趙彙合。
小趙的全名叫趙叮當 ,是一個超級E人。
昨晚,她作為實習生被留在錄像現場收尾,所以沒能參加聚餐,就在上司和前輩的決定下被派去臨時出差。
通知趙叮當,得知她要熬到大半夜才能收工時,丁依特别愧疚,覺得自己不該拖她下水。可被問及“要不算了”時,趙叮當卻立刻回複「不用!」「我可以!」,甚至直接拍了一段自己在錄像現場幹活的視頻,證明自己活力滿滿。
此刻,她的眼下還帶着熬夜過後的疲憊,眼裡卻有興奮的光芒,仿佛這不是一次臨時加塞的出差,而是一場她期待已久的旅行。
丁依挺羨慕趙叮當的性格。
她在實習的時候,是同批實習生裡最内耗、最軸、最愛抱怨的那個。即使工作了好幾年,還是會不時再犯。
脾氣這麼差,還能最終從實習生轉正,靠得全是她的吃苦肯幹。
不像同批的陳妮,不影響自己利益時,就甜絲絲地哄着領導老闆們說話。情緒價值拉滿,劃水的時候領導就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想想,丁依要吃虧得多,事情都做了,卻沒得全部的好。但沒辦法,三歲看老,這茅坑石頭一樣臭的個性,實在難改。
不用丁依多作介紹,趙叮當已經和老楊打成了一片。
“我收藏了好多篇南江市美食攻略了,到時候一起啊!”
“好好好!一起!”老楊積極響應,“我旅遊也是,美食第一,景點第二。”
顯然,兩人都把這次出差的主要任務抛到了腦後。
上了火車。
丁依的位置靠窗,她把頭靠着玻璃。快睡着時,被旁邊的小虞拍醒。
“你的龍跑出去了,要緊嗎?”
丁依睡眼惺忪地摸了摸包,果然又空了。
“不要緊,它經常出去,讓它自己玩吧。”
小虞點點頭,不再說話,也閉眼開始補覺。
丁依昏昏欲睡時,又被誰拍了拍。
她以為又有人找她,沒有睜眼,想裝睡蒙混過去。
結果,一個濕潤微涼的觸感抵上她的眼皮。
唰地一下,她睜開眼坐直身子,眉骨狠狠撞上了龍的鼻子。
“喂!!!你幹——你幹嘛?”
前排的乘客轉頭,詫異地看了眼正在對空氣發火的丁依,她趕緊壓低了聲音。
龍忍住鼻子的痛,低頭銜起剛剛從它嘴裡掉落的東西。
一整盒的巧克力派。
丁依沒反應過來。
怎麼又是巧克力派。
莫非是它想吃?
不對,它哪兒弄來的巧克力派。
“剛剛火車乘務員推餐車經過,它從你包裡跑出去偷的。”
人魚不知什麼時候醒了,輕描淡寫地插話。
哈????!
人魚聳聳肩:“我提醒了,是你說不要緊,讓它自己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