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野順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從下巴撸到胸口,豬咪毛厚,被養的油光水滑的,手感極好,還懂得配合着仰起腦袋蹭他的手。
陸疏松了好大一口氣:誰也不知道高燒後會有什麼後遺症,自然是越早醒越好,現在紀野雖然燒沒退,看上去還有些虛弱,但至少沒什麼其他的不良反應,再好好休息幾天應該就能痊愈。
他道:“你這幾天都沒怎麼吃東西,等下弄點清淡的先墊一下吧。”
紀野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個狀态是幫不上什麼忙了,當務之急還是先把身體養好。
他吃了藥,又喝了些溫水,這才有空去看手機裡堆積的信息。他的父親在幾天前聯系過他,以命令的口吻叫紀野想點辦法托人将他們接走,并為他們準備充足的生活物資,全然不管他現在的處境與狀況。
在這之前紀野曾經發消息提醒過他們囤積物資,當時紀野的父親并未當回事,正在與年輕漂亮的妻子和小兒子在外旅遊度假。
第一場暴雪後,他們‘一家三口’被困在了豪華酒店裡,起初酒店還能供應食水,在喪失爆發後,那些熱騰騰的食物都變成了快餐,糟糕的是酒店的工作人員裡竟然有變異成喪屍的,情況愈來愈糟。
紀父是有錢,可并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在這種時候把能救命的食物換給他們的。
他就是在這種時候想起了紀野。
自己這個大兒子有本事,認識的人脈頗多,末日初臨之際,有些有錢有勢的早就乘私人飛機離開,先一步建立起小型的基地了。
他也想讓紀野托朋友安排直升機來接,天上的東西,喪屍總夠不着了吧?
可他發消息的當晚,紀野正在高燒當中,并沒有人回應他。
這位父親在理直氣壯指使兒子為他辦事之前,連一句關心問候都覺得是廢話。
紀野嗤笑一聲,并未生出什麼傷感情緒。
其實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隻是曾給自己預設的葬禮場面并未出現,什麼後媽與弟弟争奪家産的狗血情節更是沒有上演的機會,那天半夜的一場雪已經将所有的恩怨都提前做了個了結。
漸漸有食物的香氣從廚房飄來,盡管身體依舊沒什麼力氣,連骨頭都在隐隐作痛,但紀野還是強撐着挪去了廚房,不為什麼,隻是想多看陸疏幾眼。
小米粥在砂鍋裡咕嘟咕嘟,另外料理一道鮮嫩蘆筍炒蘑菇,茄汁豆腐,三鮮蝦仁,口味清淡鮮美,給紀野吃剛好。
陸疏也是在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胃中的抗議,順手做了道荷葉糯米飯。
洋蔥碎鋪的底,将雞腿肉炒香,加入泡發的幹貝與蝦仁,與糯米飯一同調味蒸上,連水都用牛骨清湯代替了,滿屋子都是糯米的醇香與鮮味,荷葉裹得清新,更是好入口。
陸疏随意應付了這幾天,才終于能夠安下心來好好吃一餐飯,紀野因為還在生病的原因吃的慢些,小米粥熨帖的很,身體都舒服了不少。
一餐飯還未吃完,豬咪在不遠處的角落洗臉,陸疏分神看了兩眼,忽地聽見紀野開口:“避難所那邊……你想去嗎?”
陸疏望向他,目光不閃不避:“我不想去。”
紀野:“所有民衆撤離之後,這裡遲早會被大雪掩埋,被廢棄。”
陸疏:“我知道。”
他反客為主:“其實我們在一起已經住了一段時間了,你應該發現家裡某些地方的不尋常,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說實話,有些事情陸疏沒打算一直瞞着紀野,既然遲早都是要說的,還不如早點說,省去掩飾和找借口的麻煩。
他實話實說,至于紀野信不信,那是他的事情。
紀野果然也是一愣,神色染上幾分茫然,生病讓他的腦子有些遲鈍,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啊?”
“啊什麼,别裝傻。”陸疏淡淡:“我不信你沒有發現。”
紀野還真順着他的話仔細想了一番,老實答:“那肯定是有的。不過你不說,我就默認那是你的秘密,不方便随意去探究。”
陸疏:“所以你想知道嗎?”
他說的直白,沒有任何委婉作答的餘地,紀野還以為這個秘密要到很久之後,陸疏足夠信任自己的時候才會被揭曉,沒想到的是他竟然這麼快就挑明了。
紀野直視着陸疏的眼睛,他的瞳仁在燈光下泛出甜蜜的琥珀色,淺淺地映着自己的倒影,一點一點聚成閃亮的光。
“想。”他說。
“不止是你的秘密,你喜歡什麼、讨厭什麼,我也想知道。”
他這麼說着,不自覺地往前湊近了一些,盡管病容略顯憔悴,那雙眸卻灼灼發亮,像是凝着兩簇滾燙的火。
“你想要做的,你不願意看見的,你的忌諱、底線、所憎惡的,喜愛的,所有跟你有關系的事情,哪怕沾上一絲一毫,我都想知道。”
陸疏盯着他看了半晌,倏地笑了。
這味兒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