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居内,紫芸在屋裡點好安神香,便合上門退出去了。
庭院裡,被請來的醫者被紫芸問得滿面為難。
“這已經是第二次換藥了,您給個準話,我家姑娘的病真的能養好嗎?”
“怪事,老夫也很納悶啊。
“按你們說的,她這是先天不足加陳年舊疾,隻要配合藥湯好生休養,病情是斷沒有越發嚴重的道理。
“現今,這……罷了,你們另找一位醫術高明于我的,别再耽誤她的時間了。”
他言盡于此,紫芸也沒有别的辦法,隻能将診銀結與他,目送人出了院子。
這已經是她送走的第三個大夫了。
每次換大夫,開始都是信心滿滿,揚言定能叫人痊愈,結果都是铩羽而歸。
每次換藥,服用前幾次的時候雖偶有失手,但大多都是效果卓越,可越到後面就收效甚微。
偏偏不用藥,姑娘根本做不了事,故而隻能一直換藥讓她最大程度,最長時間的保持清醒狀态,起碼在湯藥有效的那段時間裡,她能好受些。
先皇後在世時也曾請太醫看過,可那并非長久之計,恐有僭越之嫌。
姑娘的病越來越嚴重了,紫芸憂心忡忡的想:得想法子再找名醫,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她想到宋媮帶回來的君康堂地契。
又換藥了。
在意外的感到自己睡一覺就好了不少後,宋媮躺在床上得出了這個結論。
連續晴朗多日的京都今日難得陰沉,大約是怕驟然下雨,屋中門窗都緊緊閉着。
既無燭火,又少有天光,昏暗的寝屋像被大碗倒扣罩住的小碗,沉悶難言。
宋媮抓着被子在榻上坐起來。
她望着床頭被木窗好不容易抓到,放進來的一點亮光,仰頭輕輕呼出一口濁氣。
……
宋長鳴服下了宋媮送來的第二次藥後,在府中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他面沉如水在書房走了一圈又一圈。
想到自己多時籌謀毀于一旦,罪魁禍首分毫未傷。
又想到自己在決定一同上奏重開選秀的同僚面前誇下的海口,他胸口堵塞。
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暫且不辨中毒真假,就算為真,他也已吃下兩次解藥。
退一萬步說這解藥缺一次都不可,那他也有其他的法子逼宋媮為他解毒。
宋長鳴自認為想通其中關竅,
将平時為他辦事的人叫了進來。
……
青芷站在窗前,展開從白鴿腿上取下的紙條,快速掃視着。
她看完後迅速拎出重點。
“宋族近來對府中奴仆管理極嚴,禁止擅自外出,出府需管家許可,一人一次不可超過半個時辰。
“宋長鳴身邊的仆從卻出去了整天,時間有限,我們的人隻跟着他見了一人。”
“何人?”
“少府監府中仆從。”
“少府監?”紫芸皺眉,“這同他有什麼關系,難道他也有意上奏?”
話音方落,她又立刻否認:“少府監府中無女,隻有三子,他送誰去選秀?”
“少府監幼子風流成性,耽溺搓粉團朱,上等青樓花銷極高,更别提賣藝不賣身姑娘的身價。
“其母又憂其染上花柳病,不讓他去尋常妓院尋歡,他便在京中備了方宅院,專門留置家道中落和被賣的姑娘。
“當然,也有不少被他看上了逼良為娼的。”
青芷頗有幾分了如指掌:“在買賣人口這行,他也算聲名藉甚。
“将人養到外頭,一是姑娘實在太多了,二是他還未娶正妻,他母親怕此舉影響他娶妻。”
“這還不影響?”紫芸咋舌,“那麼多女子!”
“這不瞞着外頭嘛。
“咱們涉及到這行才知道,官家小姐又不會混到人市裡去。
“就算嫁過去知道了也沒辦法,男子總是花心,他出身少監府又是上頭有個兄長的幼子。”
青芷聳聳肩,無可奈何道:“沒辦法,隻能忍着。”
紫芸知道,她這句話說得不僅是将來要嫁入少府監,卻蒙在鼓裡的貴女。
還有無論是否情願,都要被豢養着,為人外室的平民姑娘。
她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