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遊客少,能更好地欣賞風景,還能降低霍南星被認出來的風險。等米椒和時語白?不存在的。誰知道他們要睡到幾點。
霍南星和時語墨夾在早晨的第一批遊客中間,坐上了上山的纜車。
纜車準乘八人,坐得滿滿當當,霍南星和時語墨擠在一起,安安靜靜誰也沒有說話。
纜車快速爬升,從透明的車廂側壁望出去,能看到大片灰綠的雲杉,遠處則是皚皚雪山。
霍南星出神地望着外面的景色,内心平和,大腦放空,什麼也沒想。
在這種美景之下,有種靈魂被洗滌的震蕩感。
直到她感受到身邊的時語墨戳了戳自己,“要吸氧嗎?”
纜車爬升得很快,現在海拔已經超過了四千米,車廂内已經有其他遊客出現了輕微的高原反應。
霍南星緩緩地深呼吸,感覺似乎還好。她又仔細端詳了一下時語墨的臉色,看起來也沒什麼問題。
看到霍南星盯着自己看,時語墨微微抿唇,不用對方開口也明白了霍南星的意思,他應道:“我沒事。”
纜車即将抵達,時語墨将霍南星的手套遞給她,又在霍南星戴手套的時候,自然地幫她把羽絨服的拉鍊拉到頂,系緊了圍巾。
兩人全副武裝好後,纜車抵達了平台。
走出索道站,寒冷的空氣撲面而來。
兩人雖然都沒有太大的高原反應,但還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吸了幾口氧,适應了一下。
此處的海拔在4500米左右,再向上爬一段,就能成功登頂了,而頂峰是近4700米的海拔。
爬了一會兒,縱使霍南星和時語墨已經做足了準備,嚴寒和高原反應還是令兩人很快就氣喘籲籲起來。
霍南星知道自己的體力沒那麼差,這才剛向上走了一小段,就喘得厲害,隻可能是高原反應在作怪。
時語墨看起來比霍南星要稍好一點,“不着急,我們慢慢走。”
說着,他握住了霍南星的手,拉着她放慢了步伐。
隔着兩人厚厚的手套,全然算不上親密,但他仿佛仍然感受到了她的體溫。
霍南星當然注意到了時語墨的動作,更知道對于向來内斂的時語墨來說,這意味着他向她所釋放的信息——
他想要靠近她。
可就是這一瞬間,霍南星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反應。
她分不清快速的心跳、空白的大腦到底因為高原反應,還是因為某個人。
霍南星深知吊橋效應帶給人的錯覺,她選擇不在此刻思考這些讓人過載的問題。
霍南星隻是遵從感覺——她不讨厭時語墨的靠近。她握緊他的手,借力向上又爬了幾級台階。
又邁上一級台階後,霍南星忽然開口:“其實你知道我是誰,對嗎?”
知道她是演員霍南星,知道她是時常挂在頭條的黑紅女王霍南星。
霍南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此問,像是某種沖動。
四周擡眼望去,黑色的山脈披着點點雪白,厚重沉穩,令人心安。這樣的感覺——被天地所包容的安慰感,給予了霍南星面對真相的勇氣。
她一下子變得無比勇敢,那些曾經的自欺欺人——騙自己對面那人不了解娛樂圈,不關注娛樂新聞,不知道自己是誰……統統被她親手撕碎。
她曾經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欺欺人的樂趣,享受着心照不宣的暧昧。直到昨天在路上被狂熱粉絲認出,大家都狀似無事——霍南星卻再也無法僞裝下去了。
保持緘口不言固然舒适,但霍南星此刻更希望坦誠。
她停下腳步,望向時語墨——或者說羽拾,望向他的眼睛。
那一雙總是清澈沉穩的眼睛。
時語墨微微低垂視線,看着她,毫不回避霍南星的目光。
霍南星呼出的熱氣在她的睫毛上結出了冰花,他擡手輕輕撫去。霍南星短暫地閉上了雙眼,涼意在臉上劃過,她于黑暗中聽到時語墨的聲音:“你是霍南星。”
“無論哪種身份,你都是你。”
再睜開眼時,時語墨已經放下了手,他的另一隻手依然緊緊牽着霍南星,從未松開。
“我是羽拾,也是時語墨,無論哪種身份,我都是我。”
時語墨……
這個名字在霍南星心中轉了幾次,她反應過來,羽拾倒過來,再加上調香店的名字“墨”,不就是“時語墨”嗎?
話頭一開,兩人就停不下來了。像是剛剛才認識一樣,他們向彼此介紹着自己。
霍南星說着自己的出道,說着新月蜉蝣,說着自己的複仇計劃,也說着自己想要籌拍電影的夢想。
時語墨說着自己的事業,他是恒心集團的執行副總裁,也是所謂的“繼承人”。那是祖父輩創立的家族企業,從一家小型建築承包公司起步,變成了如今商業地産巨頭。
時語墨知道很多霍南星的事,但霍南星這是第一次了解到時語墨的“身份”。
在四千六百米的海拔,在寂靜雪色之間,霍南星與時語墨重新認識了彼此。
“诶……我們到了!”
“時語墨,我們登頂了!”
風從遠處的山脊上吹落幾縷雪塵,女孩和輕靈的雪花一樣,雀躍着,撲進他的懷中。
“成功了……我們征服了雪山!”
那一刹,雪峰臣服,冰色融化,暖意自心間綻開。
時語墨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他的過去還沒說完。
他還沒告訴她,是他收購了風華絕代,是他執意要簽下她,是他在合同裡加了必須要她親自彙報的條款,是他投資了《野獸》要求劇組搬到伯市,是他……
他還有太多沒來得及坦誠。
可他的手臂還是不由自主圈住了懷中的人,再開口卻是:“是的,我們做到了。”
下次吧。
下次有機會,他一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