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霍南星眼中的錯愕時,舒辭明白,他太冒失了。
可這那些話已經壓在心底太久,在時語墨的刺激之下,從破土的嫩芽一夜間長成了參天大樹,舒辭再也壓制不住。
舒辭轉過頭,天邊已經不見夕陽,卻仍殘霞漫天。他不再注視着霍南星,以免帶給她壓力。
“别急着告訴我答案。”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一直都在這裡。”
海風依舊,吹散了那句微弱的“謝謝你”。
接下來的日子,霍南星幾乎沒再停下來過。
劇組像疾駛的列車,轟鳴着從煙雨朦胧的江南水鄉開到了黃沙漫天的西北邊陲,最終停在了連綿起伏的西南山地。
她随着鏡頭輾轉,用一組組鏡頭拼湊起孟簾的半生。
實景難拍,武打戲更是難拍,不受控的因素太多,一條重要鏡頭拍上幾天都不是罕見的事。
時間被鏡頭緩緩卷入黑匣,膠片記錄下一寸寸光影。
《封喉》拍攝已經進入了尾聲,最後幾場戲将在西南山地間完成。霍南星的日程表上,已經可以看到那個标着“殺青”的日子了。
夜幕剛落,今天要拍一場夜戲,霍南星匆匆走出酒店,乘車前往片場。
霓虹燈在酒店的外牆閃爍,發出晦暗不明的色彩。彩色的光打在阮輕風的臉上,她盯着載着霍南星的車遠去,哼了一聲,放下被她拉起一角的窗簾。
“他到哪兒了?”
阮輕風小聲問坐在床上緊盯着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助理。
助理推了下眼鏡,屏幕上是酒店的監控畫面,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這層的走廊上,他的臉明晃晃地被監控記錄了下來,就像是故意想要被拍到一樣。
是蕭以期。
“人到了,正在往房間走。”
監控中的蕭以期走到了霍南星入住的房間前,擡手敲了敲門。緊接着,門向内側打開,監控中看不到門内人的面容,蕭以期臉上露出了暧昧的笑,推着門内的人走進了房間,他微微低頭像是要向下吻去,反手勾上了門。
阮輕風歪頭看着屏幕,嘴角不屑地翹了翹,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
助理點了幾下鼠标,監控向前倒了幾十分鐘,是霍南星進入房間的畫面。
不難想象,隻需要稍加剪輯,就能拼湊出一個兩人深夜幽會的戲碼。
蕭以期為了演這一出好戲,肯定費了不少心思吧?阮輕風興奮到呼吸都變得急促,幸好她沒錯過這場好戲。
此時霍南星房間内,配合蕭以期演戲的那位助理,早就被阮輕風買通了。這甚至不是最近的事,而是兩三年前就建立的“合作關系”。
現在,阮輕風隻等蕭以期完成他的那出“幽會”戲碼,然後,就該她登場了。
助理忽然戳了戳阮輕風,屏幕上的畫面已經又切回了實時監控,霍南星房間的門打開了。
阮輕風立刻站起來,無聲無息地走到房間門口,從留了一條縫的房門處向外看去。
蕭以期邁步走出了房間,他走得很慢,光是從背影都能看出他的得意。
阮輕風如同幽靈般,不發出一絲聲音地從門縫中閃了出來,向前走了兩步,和蕭以期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以便能在監控的同一個畫面中出現。
擔心被蕭以期發現,阮輕風隻走了兩步就轉身返回了她的房間。
輕輕合上房門後,她看向助理,眼中是幾近癫狂的興奮:“怎麼樣?”
助理沒有擡頭看她,鼠标飛快地操作着,輕輕點頭:“沒問題。”
阮輕風湊過去,盯着屏幕中一點一點剪輯出的視頻雛形——
蕭以期進門,和門内的人暧昧互動。
蕭以期離開,阮輕風穿着非常有辨識度的風衣跟在他身後,借着側身低頭從包内拿手機的動作,在監控中露出了清晰的側臉。
非常完美。
誰說蕭以期夜會的人是霍南星?
明明是她阮輕風。
阮輕風臉上似笑非笑,拍拍助理的肩膀,“等蕭以期那邊一有動作,火候到了,咱們就立刻跟上。”
她根本不在乎蕭以期被她擺了一道後會是什麼心情。
蕭以期、霍南星,這兩個名字在她心裡轉過千萬回,落在每一步算計中。就像兩個合用的踏闆,阮輕風踏着他們向上爬。
不知情的大衆看娛樂新聞時,隻會覺得阮輕風愛瘋了,恨瘋了——
一個為了男人不擇手段的偏執狂,一個嫉妒同期演員的失敗者。
他們說什麼都行,阮輕風不在乎,隻要有熱度,她就願意做。
至于愛?她早就不相信那玩意兒了。在幾年前蕭以期和霍南星還在幼稚地玩純愛那一套時,阮輕風就知道,這個行業裡最不值錢的,就是感情。
有用的時候,她可以哭着纏着蕭以期,也可以裝模作樣地給霍南星道歉。
隻是因為他們都有利用價值。
阮輕風可沒想過針對誰,她隻是想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