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好奇,你從小到大,被你這張嘴氣到的人,怎麼也得百八十個吧?”夏叙問。
宋風眠白了他一眼,“你這叫什麼話?”
有沒有百八十個他不知道,反正他親爹是第一個被他氣的進ICU住了五天的人。
夏叙困了,不想跟他在這繼續磨嘴皮子。
夏叙拿着痱子粉站起來,“謝謝。”
“不客氣。”宋風眠右腳懶洋洋地踢了踢旁邊的酒箱子,“記得轉我錢!你喝了五瓶。”
“我下去拿手機。”夏叙說。
宋風眠擺擺手,“又不是沒天了,明天白天碰見了再給也不遲。”
夏叙“嗯”一聲。
看着夏叙順着梯子往下爬,宋風眠起身沖他招手。
“真出什麼問題的話,千萬别拖着啊,我睡東屋,你使勁敲敲牆,我就當是你在向我求救了。”
夏叙聽懂他說的是老古董痱子粉的事。
夏叙望着他,看他一臉賤兮兮的勁,可又覺得,這種賤不是讨人嫌的那種。
夏叙有點擔心,“你後背,真一點事都沒有?”
“我有什麼事?”
宋風眠不以為意,“你當誰都跟你似的,細皮嫩肉的?我們農村人皮糙肉厚,毛事沒有。”
夏叙“嘁”了一聲,“是你皮厚吧?”
“哎哎哎!就算是吧。”宋風眠一臉嫌棄,示意他趕緊下去,“我這都困了,你再跟我墨迹會,我今晚得失眠了。”
夏叙笑說:“是良心不安睡不踏實吧?”
宋風眠一個激靈就跳了起來,指着夏叙就朝這邊走。
“痱子粉不想要了是吧?”
夏叙見狀,把盒子夾在胳肢窩,跟壁虎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順着梯子溜回了院裡。
宋風眠咽了口唾沫,“行!”
夏叙沒擡頭看他,徑直掀開竹簾子回屋去了。
宋風眠站在房頂邊上,擡腳踢了一下梯子,“你睡覺之前最好把梯子搬了,否則小心我大半夜順你家!”
“私闖民宅犯法。”夏叙從竹簾子一邊冒出頭,仰頭望着房頂上的人,“而且你今天中午已經闖過一回了。”
宋風眠撇撇嘴,慢悠悠回到自家房頂上,“凡事不都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的嘛,我這才再一,還沒二呢。”
宋風眠自顧自從箱子裡摸酒,結果全是空酒瓶。
想起下午回家前,半道拐小診所去看後背,小診所醫生交代要忌口,生冷辛辣的東西不能吃,咖啡酒精不能沾,宋風眠就頭疼。
消炎藥還撂在客廳桌上,深情守在原處等着他關注。
“得!”宋風眠往後倒,“忘了還有藥的事了。”
他後背剛實實在在躺平,背後就跟有電流在亂竄似的。
鑽心的疼啊,疼的他瞬間冒了一身汗。
“流年不利。”宋風眠咬着牙,一手撐地站了起來,“流年不利啊。”
宋風眠從房頂下來,第一時間脫掉上衣就往鏡子前沖。
後背燙傷的膿疱,有好幾個都破了,疼得跟容嬷嬷剛行過針刑似的,周邊的燙傷反倒因為疱狀破裂而顯得乖巧沉默。
這麼側着看了大半天,宋風眠感覺脖子都酸了。
忽然看到鏡子裡狼狽的自己,他愣住了。
緊接着,他又“噗嗤”笑出了聲。
已經淩晨十二點半了,很遠的地方依稀有麥子收割機不知疲倦,轟轟工作的聲音,宋風眠的腦子也漸漸開始犯迷糊。
宋家東西南北屋的燈全開着,宋風眠頂着一雙沉沉的眼皮,四處翻騰抽屜櫃子找東西。
“癢癢撓到底放哪兒去了?”
琢磨半天也沒找到,宋風眠蔫了吧唧挨個把屋子的燈關掉,然後煩躁地趴在自己一米八的雙人床上。
宋風眠賭氣道:“就這麼着吧!”
就快要睡着的時候,宋風眠一個激靈睜開眼。
他好像記得,去年夏天他姑姑帶着小孫女來看望爺爺,但爺爺沒在家,姑姑就帶着小孩來他這邊了。
他家裡也沒小孩玩的玩具,就随手拿來祖傳癢癢撓給她玩。
宋風眠從床上爬起來,打開燈又趴在地上。
他往床底下一看。
嘿!
果然在。
一晚上心情猶如過山車,宋風眠屁颠屁颠拿去清洗又消毒,最後擦幹上面的水珠,往癢癢撓的彎鈎處貼一小塊雙面膠,再貼上創可貼中間止血那塊。
弄好之後,宋風眠把藥膏擠在止血布上,然後背對着鏡子一點點往後背傷口上塗藥。
這一通折騰下來,宋風眠終于踏實了。
上床,睡覺。
趴在床上,宋風眠越來越困。
腦海裡不自覺想起,今天下午上班摸魚時,他揣着痱子粉跑到洗手間,興勢沖沖脫掉衣服要拍粉,結果發現,事實遠比他想象的要糟糕。
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沒有,宋風眠迷迷糊糊笑了一聲。
他的人生,
永遠都有不幸和糟糕在等着。
清早起來,宋風眠照舊第一時間去爺爺家轉一圈。
剛出家門就看到家門口的水渠有水,估摸着是誰家昨夜通宵澆地來着。
宋風眠扭頭打開家門,把拖布拿出來洗了洗。
洗完順便把家裡的地給拖了一遍。拖完地拖布又髒了,于是又吭哧吭哧扛着拖布出來洗。
這麼折騰了半個鐘頭,他終于心情舒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