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回籠,穆浠走至無咎門前,觀察着門上雕刻之畫。
上方畫有一群鲛族的青年少女,似是在戲水玩鬧,又似乎是在舉辦一場祭祀儀式。隆重,卻不莊嚴。
刻畫最上方,有一華裝少女持弓拉箭,依坐在巨型瑚貝之上,正射向底下衆人。
令穆浠驚色的是,刻畫上那名少女的容貌,同妙蘭長得甚為相似,就像......她們二人乃是同一人般。
此畫遭祁淵破壞,緻使景象尚不完整,又異樣頗多,實在不好判辨。
她轉過身去,金瞳細微轉動。祭壇周圍的七面卦門,上方皆有刻畫,拼湊起來,大概是一鲛人少女從幼時到大戰死後的悲壯生平。
吉兇皆存,悔吝厲加身,無咎大災,元吉大吉。
若她所猜不假,刻畫上的那名少女,便是千年前紅尾鲛人一族的聖女——落溱櫻。
......難道是監兵神君所設?
可是,碧冽神弓乃聖女落溱櫻的遺骨所鑄......
按理講,神弓未鑄之時,落溱櫻便已身死多年,為何在無咎門之上會出現“聖女持神弓”之景?
千年前之事,是非未知,傳說或是真假參半。
穆浠走到元吉門前,腳下突地一踉跄,撲到了元吉門上,她吃痛地低頭去看那絆住腳的石頭,頓時怔住。
霎時間,地面流動夜色星光,七卦門前陡然凝聚起七道紅絲線,疾速延伸到中央星盤之上。
亂線交雜,飛舞在整個祭壇内部,緊緊纏繞着星盤的金銀齒輪,仿若人的命運紅線在默聲推演。
“這是......”
穆浠擡頭望向星盤,自上方有一紅光緩慢飄到她面前,耀眼的難受。
少頃,紅光消散,終于露出它的真面目,一顆赤紅玉珠——紅鲛聖珠!
這便是四長老閻衛......魏燕所要尋的東西麼,竟然會在這!
她正思索着,身後肩部突然被人一拍,緊接着便聽到一道公鴨嗓低聲笑了笑:
“别動,不聽話可是會死的。”
穆浠神色不耐地垂下眸,淡然盯着脖頸上架着的短刃,冷道:“隐匿身份麼......好計謀。”
公鴨嗓戲谑笑道:“可惜不如你們隐匿的好,貴仙盟歸墟宗的褚宗主跟......他的夫人。”
穆浠長“嗯......”一聲,貌似在傻傻地思忖這句話,半晌才開口:“說的好像也挺對,我自認為自己的隐匿術施展的很好。”
公鴨嗓暗罵一聲,刀刃向上抵了抵,他沉聲道:“你以為我是在誇你——”
話突然被打斷,隻聽穆浠輕聲笑了笑:“妙蘭跟拂曉也在這裡吧,海邱......”
“——‘聖女’,是她嗎?”
身後劫持她的海邱忽地屏住呼吸,手中利刃輕斜,已然細微割破了皮,鮮血正緩緩流出。
“住手!”
妙蘭疾身而來,緊緊握住海邱向下刺下去的手臂,厲聲喝道:“海邱!不可傷及無辜!”
“可是......”
妙蘭道:“連我的話你都不聽了嗎?!”
海邱被她的桃紅色鲛尾重重一扇,痛苦地往後退去,短刃自手心不受控地脫落,發出當啷一聲脆響。
妙蘭扶住臉色蒼白的穆浠,将一方手帕遞給她止血,轉而冷眼瞪着海邱。
海邱不服氣地回視她們,很快在妙蘭不耐煩地目光下,微微欠下身行了個合手禮:“對不住,褚夫人。”
穆浠的眼眸早已恢複正常,神情暗了暗,面無表情地冷笑道:“可别,我可受不住你這大禮。”
拂曉姗姗來遲,極快地掃視完祭壇之景,走至妙蘭身邊,“其餘堕仙墓地,我......并未找到聖珠。”
“——你說的可是這個?”
穆浠展開手心,紅鲛聖珠愕然出現在衆人面前。
海邱滿目震驚,不可思議地指着穆浠:“你、你碰了聖珠竟然沒出事?!”
穆浠笑盈盈地将紅鲛聖珠左右抛來抛去,吓得海邱一驚一乍,生怕聖珠出意外。
拂曉亦是不解,問道:“你真的是仙家子弟嗎?”
穆浠回問:“何出此言?”
妙蘭寬慰道:“你有所不知,聖珠自帶神性,乃神域真龍内丹所化,掉落在聖靈海,曾認主聖女落溱櫻......”
說到“落溱櫻”這個名字時,她明顯頓了頓,又道:“自那之後,紅鲛一族受聖珠神力庇護,淨化妖性,開始随聖女擁戴聖珠。”
“但由于某種未解之因,僅有受過聖珠神力庇護過的族人,才能觸碰聖珠不被神力灼燒。觀你之景,我倒是第一次見......你——”
話未說盡,隻聽铮一聲,不遠處傳來雄厚琴音。
伴随着亂石墜落的重音,一道怒喝聲猛地襲來:“黎鸢、秋白、軒钰!莫怕!我路岚來救你們了!”
“快住嘴吧,爹!”
随之,雙方六人你看我,我看你,氣氛瞬間凝固。
良久,路岚将伏羲琴遣散,嘴角抽了抽,難堪地笑道:“抱歉,走錯地了,我找到不是你們,多有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