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天生不合》
绾酒/文
晉江文學城首發
2025/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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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卧室窗台上放着一顆頭。
……準确來說,是眼前這棟三層别墅二樓正對庭院那間卧室的窗戶邊上放着一顆長發擋着小半張臉的頭。
此情此景不止屏幕前的各位覺得有點吓人,就連從小一拳能打八個的唐簡也被這一幕給吓了一跳。以至他原本支着單車的左腳往旁一滑——嘚嘚嘚嘚嘚——單腿彈了七八下才在單車哐當哐當——兩聲響中勉強穩住趔趄的身子。
許是被樓下動靜給吵到了,那顆腦袋上沒被遮擋的右眼勉強睜開一條縫,不過一看是熟人,便不堪其擾地将腦袋像條懶貓似的往下一出溜——整顆頭消失在了窗台邊上。
“……”唐簡無言以對地從頭到尾見證着這一切——來之前老媽千叮咛萬囑咐看她這寶貝幹閨女是不是一直窩在家裡補覺有沒有見見陽光曬曬太陽,可他設想過很多種情形和可能,唯獨沒想過她曬太陽的方式會如此的……令人驚悚。
不過此時,他倒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方才她整個人騎趴在靠着窗邊的長沙發背上……因為謹遵他媽的囑咐——曬太陽,所以即使很困也要努力把臉露出來和太陽來個近距離接觸。而現在?恐怕正努力以一個标準軍姿的形式試圖把自己塞進沙發縫裡吧。
思及此,唐簡頗為無奈似的搖頭歎了口氣,走過去扶起自己的賽車撐好,再撿起滾到兩步外的那個足足五層的豪華保溫餐盒,拍了拍保溫袋上其實并不存在的塵土——庭院打掃的實在是太幹淨了。
唐簡輕車熟路地推門進去,先是左拐走到至少可以容納二十個人的餐廳裡将提着的保溫袋放到桌子上,再腳跟一旋往正沖着大門的旋轉樓梯上去。他上到二樓繞過一間書房、一間健身室和一間多功能航模展示廳,站到距離樓梯最遠的那間卧室敲了敲門,“夏籬?”
“夏籬?”
“……夏小籬?!”唐簡加重了些手上的力道,揚聲:“再不開門我就進——”去了。
他話沒說完,聽見房門咔哒一聲。
唐簡試着往下壓了下門把……門開了。
推開門,就見先前那顆頭的主人毫不客氣地正把自己重新扔到沙發縫裡。
夏籬其人,今年高考前一個星期剛滿自己的十八歲生日——距今已過整整三個月。
而整十八歲又三個月的夏籬同學将于後天——也就是九月一号那天,迎來自己短短十八年生涯中的第101個證書——市籃球賽裁判資格證。
雖然此證隻是籃球裁判資格證裡最低的三級,但她也是迄今為止最年輕也耗時最短的獲得者——而這,也是此時此刻唐簡站在這裡的原因。
自去年六月份唐簡高中畢業拿了鏡市男籃球賽冠軍後,直至夏籬今年六月初高考完,他都一直還在納悶從小無論大小事都要和他争個高低的夏小籬同學怎麼會無動于衷風平浪靜這麼久……因為自唐簡記事起,小到“幼兒園最漂亮寶寶獎”大到國際級的“中學生機器人競賽金獎”,他前腳把證書拿到手,她後腳就能把新證書甩到他臉上。
今年暑假唐簡因為專業原因,學期結束就去了海軍航大基地集訓。
這兩個多月雖然他們也并不是沒有聯系,但他打過去的電話發出去的消息有時候甚至隔個好幾天才能收到夏籬的回複,問她她就隻是含糊其辭的說她太忙了,至于忙什麼,她三緘其口,隻一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來打發他。
唐簡甚至去近兩個月剛好在家休假的老媽那旁敲側擊地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唐簡在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免不得好奇她究竟在忙什麼要忙這麼久——直到昨晚到家看到她半個小時前發給他的網頁截圖——市籃球賽裁判資格通過,将于三天後發放證書的通知截圖。
而因為遺憾沒再能生下一個閨女便把好友女兒自小視如己出的唐母,屆時才把夏籬這半年多來白天備戰高考晚上自律打卡每天雷打不動的十公裡體能特訓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自己兒子。
唐簡:“……”怎麼說呢,不能不服。
之前唐簡甚至想過她會不會去參加女子市籃球賽也拿個冠軍——雖然夏籬趕着最後生長周期努力地跑步健身仍然隻長到了164,但畢竟她在她那個龐大且各式各樣的優秀基因的長輩的熏陶下長大,對于男生來說都要練習好久的三步投籃和遠投三分球,她其實都算信手拈來。所以即使她身高不足以入市女籃,那也不代表他們不會為了惜才而破例收她。
可誰曾想夏籬竟然另辟蹊徑,直接去考了裁判證。
“……”
至于唐簡此時站在這裡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因為他幹爸幹媽——也就是夏籬的父母上周因為工作原因去了國外出差,明天才能趕回來;她哥從前年高中畢業開始寒暑假就一直瞞着身份在她家各個分公司裡實習曆練,這兩年基本很少看見人;而住家阿姨也因為昨天回老家省親……他媽怕她這心肝寶貝餓死在家裡——當然,以他老媽對其的溺愛程度原話肯定不是這麼說的。
……而要不是唐母臨出門前被那個堪比狗皮膏藥似的嘤嘤怪鄰居在玄關堵住脫不了身,恐怕他也沒機會站到這。
唐簡握着門把站在夏籬房間門口遲疑着——畢竟男女有别,自他小學畢業後,他就再沒單獨進過她的卧室了。
“夏籬,”最終唐簡還是僅僅握着門把手站在門口看着把自己努力塞進沙發縫裡的人揚聲道,“下樓吃飯。我媽讓阿姨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油焖大蝦和糖醋小排。”
“夏籬?”
“夏小籬!”
唐簡叫一聲,房間裡背對着他的人就扭着身子把自己往沙發縫裡塞進一分,仿佛恨不得此時能真的變成一隻鴕鳥将整個腦袋都塞進沙子裡,以此就能摒棄掉他那惱人的聲音。
唐簡也知道自己這樣有多煩人,可據老媽說,從昨天早餐過後到現在中午十一點半,她至少将近三十個小時沒有再進食了……
被她踩兩腳總比直接給她收屍強吧——他體貼地想。
“你再不起來我媽就親自來看着你——”,看着沙發縫裡的人半天沒動彈,最後唐簡隻能拿出殺手锏。果不其然這句話音還沒落,就見方還癱在沙發縫裡的人幾乎是零幀彈射起身——一臉暈乎地把自己晃進了門口浴室裡。
十分鐘後,洗漱幹淨的夏籬從浴室裡出來,看到抱臂靠在門框上的高大身影時吓得又差點兒縮回浴室裡,半晌才回神似的眨巴兩下自己那圓溜溜的一雙大眼睛仰臉看着面無表情盯着自己的發小好奇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對于别人睡迷糊時的“記憶模糊”而夏籬直接“斷片”的能力唐簡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他目光在她腦門上那兩撮跟沖天炮似的豎着的劉海兒上欣賞了兩秒,才兩手插進褲兜裡轉身往樓梯那走,“剛剛。”
夏籬跟在唐簡背後,不意外又帶着些憤懑地盯着前面跟自己幾步之遙的挺括背影。
尤記得她小學畢業那年兩人身高明明都還是相差無幾的,可直到他讀了初二,他身條兒就跟淋了雨的小筍似的蹭蹭蹭往上竄個不停,直到去年大一上半學期結束寒假回來竟然還又不講武德地長高了兩公分。
反觀她,初中畢業那年暑假她又是蹦又是跳地努力了一年才勉勉強強地又長高了一公分……可其實在他們這個龐大的家族裡她也就隻比她親愛的媽咪高了一公分而已。
噢……這天殺的男女有别!
真是令人生氣。
夏籬呲了呲牙,三步并作兩步地小跑趕到馬上到樓梯邊的唐簡身前,擡腳就踩——而多年來身體早已産生本能反應的唐簡幾乎也是零幀彈射地将自己的右腳給擡了起來。
“嘶——”唐簡瞬間疼得倒抽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