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馬蹄聲響起,引得人群又是一陣騷動。
她坐在裡面,隻能隐隐約約聽到“不合規矩”什麼的,具體發生了什麼卻不太清楚。
很快轎子再度啟程,江浸月又按耐不住地去掀車簾。
隻是這次,陪護的騎手裡多了一人。
隻見白子英穿着件白底紅領的裡衣,頭戴一個特别精緻好看的金絲玉冠,将頭發高高豎起。
外面卻松松垮垮地套了個極不搭的灰色袍子,騎馬陪在一邊。
難道,剛剛的騷動是因為他來了?
隻是這也算不上不合規矩吧。
江浸月從小在仙門長大,對人間的禮儀向來不大了解,很快就把這絲疑慮抛到腦後。
白華很快就注意到紅簾子後露出的半張臉。
他神色驚詫地對上那雙眼睛,有了紅妝作襯,倒是顯得那眼睛格外明亮了。
這次,江浸月沒有特意躲開,她隻見白子英對她瞪大了眼睛,随後慌忙地向四下望了望。
确認沒人看見後,便随口找理由将旁邊的兩個騎手趕走了。
江浸月放下簾子,等紛亂的馬蹄聲漸漸走遠,隻剩下一道清脆的踢踏聲時,直接大開大敞地徹底掀掉了簾子。
為了防止别人察覺,她沒有說話,隻驚喜地向他笑開了。
這麼做時,她自己也覺得好笑,仿佛回到在鏡花宗上課時的時候,一邊防備着老師,一邊和同桌用眼神打謎。
她笑得開心,白華也不由得被感染。
在他眼裡,就沒見過這麼憨傻的新娘子了。
以前受莊主所托,他也當過幾次護轎。
别的新娘出嫁時都會落淚,雖然都規規矩矩的坐在轎子裡,但抽泣聲落在他耳裡還是清晰可聞。
不過,鏡花宗被滅,相較于婚嫁這樣的小事,她或許确實也沒什麼好哭的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視線移開,眼中笑意淡了淡。
轎子行至一處森林,江浸月這才警覺他們已經走了這麼遠。
她初來到此時,隻見遠處天地廣闊,森林隻是遠處模糊的影子
後來和白子英在後山江邊,視線被山擋住,若有森林至少也在山後。
綠影蔽日,參天古木中隻留下一條小道,另一邊轎子的馬蹄聲也淺了。
估計是因為路窄,不得已才減少了人數。
他們在上坡。
不在白子英的眼神示意下,江浸月放下了簾子,不久後轎子停了。
她将放在一旁的蓋頭重新蓋上。
餘嬸的聲音從轎子外傳來。
“江娘子,請下轎吧,祠堂到了。”
江浸月小心地諾着步子,一手扶在餘嬸伸出來的掌上。
一買過祠堂外院子的門檻,一股潮氣便鑽入鼻孔,腳下青苔滑膩。
祠堂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很多,估摸着有二十多個人一起進入,衆人的聲音空蕩蕩地在裡面回蕩,些微的回聲從很遠的地方傳回。
不料她剛進去就又被攆了出來。
原是她們走錯了,在新人進去前,還有一個儀式,隻能有莊主和各家主在。
江浸月在客房稍做休息,就又被帶了進去,幾番折騰,她心有不耐,還得聽着莊主們念辭。
“……今逢良辰,白氏第六十七代子孫白華與鏡花宗江氏喜結良緣,望列祖列宗護佑吉祥,願新人子孫昌盛,保我白氏一脈枝繁葉茂。”
等到終于讓她上去時,門口卻突然傳來騷動。
一個人緊趕着步子走到了莊主旁邊。
江浸月正要上前,離得近,故而将他的話一字不落聽了進來。
“公子他拒不上殿。”
“怎麼回事?以前不也上殿,怎麼沒見他如此抗拒。”
“這……白公子就是不來,怎麼請也沒用。”
隔着蓋頭,江浸月也感受到莊主直直投來的目光。
他歎了口氣。
“姑娘,這邊請。”
江浸月微微掀起蓋頭,跟着那手指的方向到一個墊子上跪了下來。
“一叩首,願新人夫妻和睦。”
發髻勾着頭紗,江浸月作勢以頭叩地,卻在離地一線遠處停下。
幸而莊主并不在意,或許也是沒有發現。
“二叩首,願新人夫妻子孫昌盛。”
江浸月老老實實地聽從指揮,屋外的議論卻原來越發嘈雜。
“三叩首,願新人夫妻白首不相離。”
直到最後,旁側的墊子依然空空如也,襯得耳旁那句白首不離更是諷刺。
屋外的猜測愈發放肆,莊主忍到儀式最後,終于起身将人哄趕。
儀式終于結束,江浸月跨步上轎,終于松了一口氣。
可算結束了,她都等不及快點吃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