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子彈滑過彈道，破空擊向藤蔓中飛出的人影。

迸射的污血倏然濺灑半空，空氣中像是瞬間鋪開一張透明畫布将所有飛濺的污血擋住，無形屏障消散同瞬，凝在空中的血滴似雨珠墜入水面，刺鼻的血腥味迅速蔓開，瘋抽的植物一瞬停滞。

長明耳際嗡鳴不止，飄落的雪羽在眼睫融化，模糊了眼前揚起的墨色長發。

停滞的瘋狂草木一瞬枯萎，似暴曬後被揉碎般，瞬間化作細碎的塵土随着飄落的雪羽卷入翻旋的空氣中。

迷瘴清退，長孫曜似像素重組的定格畫面，蓦然消散在落雪中，長明錯愕往前撲，伸手抓了個空。

“這裡需要救援——”

急亂的聲音響起，長明喘息回身，救援小組成員飛快躍上噴泉池壁，伸手向長明，池中巨大化的破蓮葉煙化，昏迷的女人一下墜入水中，長明迅速潛入水中，撈起女人帶出水面，将女人托給救援人員，顫抖爬出水池，茫然繞了兩圈，錯開跑來的醫療員跑向停機坪。

“皇女殿下——”

長明猛地收住步子轉身。

……

關閉的機械門開啟，趙已帶長明去往主艙室，将長明送進主艙室後離開，長孫曜微垂着眼倚坐主位。

長明提起殘破的濕裙擺，強撐着給長孫曜行了個屈膝禮，斂着急促的氣息開口：“皇太子殿下，我們昨天的談話似乎出現了一些錯誤。”

心髒瘋狂跳動的速度已經是正常人心跳速度的三倍，狂跳的心髒似要破膛而出，長孫曜眼眸微顫，擡起烏黑晦暗的眼眸，凝視着眼前一身狼狽的長明。

“我自願協助帝國抓捕帝國背叛者，不惜一切代價。皇太子殿下說，事情結束後，會給我合法的帝國身份與政治庇護，我可以以公民身份生活在帝國——我不用這些，我請求以這些換取我的侍女zoe回來，請把這些東西給她。”

長孫曜眉眼壓低，看着她冷聲：“我隻需要一個人配合帝國誘引背叛者，你的侍女不夠格，給予的獎勵也隻有一份。”

“我來配合，獎勵我隻要一份，給我的侍女。”

長孫曜唇角不明顯地扯動了下，愈發濃黑的眼眸幾不可見的顫動，撕裂的痛自心口瘋狂向四肢百骸蔓延。

“梅因斯才簽1300年賠償協議，現在有點能賣錢的他都會立刻賣掉，zoe被送回去一定會被賣掉，她會死。”

昆爾星領主曾出價五萬顆兩克拉的A級能量寶石買zoe，梅因斯之所以沒有把zoe賣掉，是因為梅因斯當時便打算将zoe同她一塊獻給帝國。

“她是薇爾莉特留給我的，接受她照顧與保護的同時，我也應該以皇女的身份保護她，她是我的屬臣，身為皇女不能抛棄自己的屬臣。如果我沒辦法在半年内協助帝國抓到帝國背叛者，帝國就把我和zoe遣返回科倫菲茲，我和zoe被送回去都是死路一條，如果我在半年内協助帝國抓捕到了背叛者，請将承諾的獎賞給我的侍女。”

長孫曜按着椅案起身，撐着幾乎無法站立的身體背過身，聲音發沉：“那你呢？”

“我早已接受我可能活不過十九歲的命運，我可以接受一切結局。”

心口驟然收緊，長孫曜緊攥住掌下柔軟的椅面，強制壓住掌間的顫抖，心口猛又狂跳收緊。

軟椅蓦然倒地“嘭”地一聲巨響，長明微顫退後一步。

長孫曜闊步走向内艙室。

長明一怔，赤着腳踉跄兩步，追向長孫曜。

“皇太子殿下——皇太子殿下——我一定會——一定會為帝國抓到帝國的背叛者，請讓我的侍女留下——”

“皇太子殿下——請你答應——”

機械門關閉同瞬，将少女請求的話音一同截斷。

喉中鹹腥蔓延，長孫曜緊按住封閉的機械門砸跪下，猛然吐出一捧血污。

長孫曜扯起唇，憤怒冷笑看着掌中血污。

……

“開什麼玩笑。”

*

6359.11.21 22:32

帝國異能部總部行政大樓

韓辭看到面容蒼白得幾乎馬上就要昏倒的女人，女人身邊的男人向他走來。

周新勵聲音沙啞：“韓部長。”

“周夫人，新勵。”韓辭注意着周夫人的狀态，“上面沒有另外下達命令，一周後，令郎的遺體應該可以送回周家。”

周夫人嗓子早就哭啞了：“我想去看看他。”

韓辭擔心看向周新勵，周新勵扶着周夫人到等候室坐下，五分鐘後，周新勵一個人走了出來。

上面沒明說，但韓辭知道，這也是上面的意思，韓辭帶周新勵去研究部的七号研究室，研究室内的研究員都出去後，将周新勵帶到周新然遺體前。

韓辭：“研究部還需要做進一步的取樣調查，取樣不會做大的生物組織切片，取樣完成後，會将遺體複原。”

取樣切片工作已經開始，周新然的身體用研究布蓋着，周新勵雙眸赤紅，定定看着周新然眉心嵌着的銀色子彈。

防衛軍和異能部配槍用的都是能源彈藥，沒有實體化子彈，現在很少人用傳統彈藥手槍作戰，傳統彈藥手槍隻有貴族和皇族用在特定場合，一般是狩獵場，用于确定獵物得主。

周新勵伸手擦去子彈尾上的血污，子彈上浸染血污的皇太子圖騰一點點展現全貌。

所有人都認識長孫曜的圖騰，帝國圖騰正中帶着纂變Y字，是僅長孫曜一人能用的皇太子圖騰。

韓辭：“羲島還沒有來人回收子彈。”

長孫曜的圖騰子彈都是會回收的，沒有命令，沒人敢動。

長孫曜是特意選的這隻手槍，以此告訴周家，周新然是他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