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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邊廂,宇文贽本在城外的林地遛馬,見快到伏虎塬演練的時辰了,便施施然抄了條小路過來。
還沒上得官道,便見前方遠遠的,兩匹馬正在你追我逐,奔馳如風。宇文贽一時興起,便沿下首泥路一徑跟過去。
那玄霜馬兒本也是個好戰的,見主人要跟上前面的奔馬,便撒開四蹄跑開來,将那松軟的泥地踩得爛泥翻飛。
待得到了近一些的地方,宇文贽方才看清,那追逐的兩匹馬上,竟是太子李瓊俊……和那看起來嬌嬌弱弱、騎起馬來卻有些不要命的瘋勁的徐晚庭。
再多看一息,宇文贽禁不住替那被追逐的小徐郎君擔憂起來。那徐晚庭顯然已經有些力竭之勢,隻在勉力施為,嬌小的身軀在馬背上晃蕩不已,竟不似是他在馭馬,而是那強勢的馬兒在拖着他往前疾行。
宇文贽眉宇間一緊,雙腿輕夾馬腹,玄霜馬兒立時會意,更加快了些速度。
便就在這時,隻見那匹野性四溢的紫馬馬背上,徐菀音的白色身影如斷線紙鸢般跌落下來,砸入側邊的斜坡,挾帶着朝前的慣性,在土坡上翻滾刮擦,直看得宇文世子心底也擦出一陣痛意來,口中就帶出一聲低低的“嘶”聲來。
他拍馬猛地朝那掉落的徐公子趨過去,伸長手臂一撈,順着那股朝前滾落之勢,便将那纖瘦的小郎君扯上了馬背,圈入自己懷中。
甫一擁入那具小而薄的軀體,心下一驚又是一蕩,怎的這小公子身體如此柔軟溫膩,竟如擁入了一抔秋夜的風,細細涼涼的,溫溫潤潤的,還帶着一股子橘子花般的馨香撲面而來。激得那宇文世子胸腹間一緊,一種奇異又暗自回味的感覺直沖入腦。
低頭看時,隻見那徐公子頭頂的黑介帻稍許松散,旁側飛散了縷縷青絲,被風吹到自己面頰上,如抓似撓,心中那奇異之感又增幾分。
随即便感覺到懷裡的人兒亂動起來。宇文贽忍不住又将他朝自己胸膛更貼近了些,箍緊他腰,不令他胡亂動彈。
再聽那人兒發怒詢問的聲音,不知怎的,便低頭沉聲打趣起他來,說了句:“你便是要拿這般騎術進演練場?”
說完這一句,宇文世子自己的面頰竟似是紅了一瞬,仿佛覺得不該如此孟浪,于是便閉口不言了。
忽聽懷裡的徐公子顯是已認出了自己,叫道:“宇文世子便是要這般進演練場麼?”
宇文贽再一低頭,瞅徐菀音一眼,雖看不真切,但那氣鼓鼓的模樣卻是實打實的……有些可愛,忍不住接着打趣:“徐公子還不知道吧,今日伏虎塬演練項目中,恰好有一項‘馬上擒俘’的考較,此番這般一馬二人到場,正好了結此項考較。”
徐菀音聽他将自己視作“俘虜”,竟要一路抓去演練場,算作他的一項考較成績,好生氣惱。心道自己丢了大面子不說,竟連胯下馬兒都不知去了何處。一時間将自己原本是被宇文贽所救這回事也抛諸腦後,更隐隐帶着對他宇文家占了徐家田莊一事的憤恨,一并發作到一處。
氣惱又任性的小女郎便擡起手臂來。
宇文贽一看之下,驚覺這徐公子又要拿袖箭傷人。他可是前不久才吃過虧見過血,哪能再讓她得逞,竟是動作比念頭還快,閃電般伸手鉗住她剛剛擡起的手臂,圈着她肩一轉,便将她整個兒翻轉過來。
本是側向而對的二人,此刻竟近在咫尺地面對了面、眼對着眼。
宇文贽隻覺一股清甜的馨香氣息撲面而來,便見一雙如水般清澈靈秀的翦水瞳撞入了自己眼簾。那眸子裡溢滿了驚恐、慌亂和羞赧、氣憤等等情緒,使得那兩排密密長長的睫毛簌簌顫動,乍然在他那顆心上重重捶了一鼓。
又見懷裡徐公子那張臉兒唰的一下便紅透了去,眼兒也緊緊閉上,眉毛緊接着狠狠皺起來。
宇文贽隻是看着那近得沒法更近的臉,腦裡一片空白,仿佛不知如何放開他,又仿佛不願放開。
如鐵般的手臂,就那樣屈着臂,牢牢箍着懷裡的人兒。隻覺得那腰身細軟柔膩,圈在懷中竟像那雲片一般,令人隻想将手臂收得更緊些,那細細的腰兒才不會滑脫掉。
十九歲的少年世子,有生之年從未有過這般體驗,軟玉溫香滿懷,幾乎從頭頂到腰身,俱是細細密密地緊緊貼合在一處,兩個人幾乎要湊緊成一個人一般,就那樣坐在奔騰的馬背上。
隻聽得心跳聲都合到了一處,咚咚咚響着,不知哪一聲是自己的,哪一聲是那小徐郎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