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處的黑暗是意識的主人不願打開的潘多拉魔盒。此刻,封存的記憶略有松動,澎湃的情緒頂開貝殼,引導記憶流出。
藍海人魚輕而易舉捕捉記憶的膠卷,固定的畫面消散在海水,一幕幕畫面重現眼前。
它胸腔内心髒劇烈跳動,透過薄薄的皮膚,藍色的亮光忽明忽暗。
不要出現。
不要想起。
我不想回憶。
記憶是痛苦的産物,承載着過去萬千情緒,一旦破殼,積壓的情緒會如洪水坍塌。
藍海人魚重新甩動魚尾,沒有思維牢籠的限制,它未有一刻停止遊動。
意識體是主人的靈魂,它無法像栖木樹靈一樣自由出現,隻要宿聞玉不願意放逐本性,它永遠會被困在這片深海,吃掉痛苦的記憶。
難以言喻的酸痛止住,宿聞玉皺了皺眉,感受心髒恢複平常,轉身扶起蘇牙樂。
蘇牙樂迷迷糊糊站起身,她兩隻手捂着耳朵,大着嗓子喊:“什麼?”
宿聞玉迷茫,她錯過什麼話了嗎?
“怎麼了?”
蘇牙樂瞪圓了眼睛辨識口型,說出口的還是:“什麼?你說什麼?”
宿聞玉半張着嘴,最終無奈歎息,一字一頓比口型:我去找食物,你原地休息。
這句蘇牙樂聽懂了,連連點頭。
大腦負擔過重,精神識海裡已經掀起一場又一場小旋風,她确實得休息一會兒。
門孕育了蟲獸和變異植物,自然也孕育了各式各樣的果實和未變異的生物,溪流裡的魚、樹上的果實,全部是貨真價實的食物。
隻要具備一定的知識,門裡戰鬥不會餓肚子。
哨兵的身體是肉蛋奶堆積出來的,宿聞玉是典型的無肉不歡,她不打算捕食未變異的生物,雨林裡的動物哪怕不變異也不好吃。
宿聞玉用異能做了兩個木桶,操控水流卷取一條又一條的魚,約莫半小時,拎着一桶魚和一桶水回到懸崖峭壁。
她凝聚出一把木刀,示意蘇牙樂看她的動作,木刀并不鋒利,但哨兵的力氣不小,輕而易舉刮下鱗片,用點巧勁把尖端捅入魚腹取出内髒,處理幹淨的魚扔進水桶浸泡。
蘇牙樂:?
“你不會是讓我殺魚吧?”
宿聞玉點頭,把小刀遞給她,留下一堆木刺,揮揮手去林子裡采集果實。
物種豐富的雨林,對于調味料的摘取并不麻煩,摘取了足量的鹹味鹽漬果和酸甜口感但是吃完嘴會麻麻的巴爾果,宿聞玉聽見遠處出現一道熟悉的男聲。
她趕回休息地,路上把事情聽了個七七八八,所以回到休息地的時候,看到的是妻尤和蘇牙樂席地對座,安靜殺魚的場景。
少年動作麻利刮掉鱗片,紅色的發絲垂落臉側,聽到動靜也隻是淡淡擡頭,随後專心幹着自己的事,幾隻處理幹淨的魚剖腹插在一旁的土裡。
形成明顯對比的是蘇牙樂,她對食物的處理有着天然的破壞力,有斷成兩半的魚,有半個身子碾成肉泥的魚。
“你回來啦。”蘇牙樂笑容滿面展示自己的傑作,“快看!這條我處理的很幹淨!”
宿聞玉點頭,她沒有詢問,默認了妻尤留下。
早在不多時,妻尤向蘇牙樂請求能夠留下,他會幫忙處理魚,烤完了分他兩條填飽肚子。
他身上傷勢嚴重,哪怕強撐着對付了一隻蟲獸,也是渾身不爽利,饑餓伴随疼痛席卷全身。
蘇牙樂表示自己不做主,魚是宿聞玉抓回來的,她耳朵好,估計已經聽見動靜,要是回來沒說什麼,就是同意留下來。
“打算怎麼處理魚?”蘇牙樂問。
零零散散三十多條魚壯觀插在地裡,宿聞玉控制異能刨了一個土坑,叫蘇牙樂在坑中點上火,幾人一條一條把魚圍着土坑邊緣插上。
宿聞玉拿出果實,分成等量的三分,“綠的是鹹的果實,紅的是酸辣的果實,碾碎了塗抹在烤好的魚上,能夠增加風味。”
兩人接過果實,就着宿聞玉變出的木臼,手拿木搗碾壓果實,三人之間的氛圍寂靜,幾乎是無話可說的地步。
對于不熟的人,蘇牙樂好不容易生出的一點熟攆的随意态度消失的一幹二淨,專注盯着木臼,生怕和人對視上。
受傷狀态的妻尤很沉悶,整個人蔫蔫的,像是一顆許久沒有打理的花朵,亮麗的紅發一時顯得黯淡。
宿聞玉是沒人搭話,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話來的性子,也不沒話找話,三人圍聚火坑,時不時給魚翻面,就是不說話。
火坑旁的溫度比雨林白日的氣候更加惱人,僅一小會兒,宿聞玉鼻尖冒出細汗,她扯了扯衣領,不耐坐到一邊。
兩個火系天賦适應良好。
懸崖的夜風沒有驅散熱氣,宿聞玉受不了,起身向森林裡走,“我去拎兩桶水回來。”
見狀,妻尤擡腳跟上,“我也去。”
藤蔓攔下妻尤的動作,宿聞玉頭也不回說:“你們兩個在原地休息,别亂跑了。”
妻尤越過攔路藤,低啞着嗓子重複道:“我也去。”
宿聞玉本來也沒有立場強求他必須留下,二人一前一後走在靜谧的林子。
夜晚給門内的世界籠罩上一層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擡頭不見月光和繁星,耳邊隻有判斷不出什麼的微弱叫聲。
良久,妻尤開口:“宿同學,我想請求你一件事。”
出乎意料的開場,宿聞玉沒停下腳步,溫聲問:“要組隊嗎?”
沒料到對方點名了他的心思,妻尤愣了一瞬,輕輕點頭,又意識到對方看不見,應下:“嗯,我想拜托你們和我組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