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妙儀笑了下,“好,發色不要像我,但要像我愛你一樣愛玉兒。”
“要恩愛。”
“要和睦。”
“要幸福。”
“然後再生一個像玉兒的玉團子。”說完薄隅安莫名笑了起來,“說起來,爸爸雖然很讨厭你,但很喜歡玉兒呢。”
“因為爸爸他很愛你。”
眼波流動間,薄隅安難得情緒低落一會,“媽媽去世後,我做了很多令他傷心難過的事情,可他沒有怪過我。”
-你的母親,是個很有想法的Omega,她聰明伶俐,像個鬼馬精靈,小小的身體裡,總是蘊含大大的奇思妙想,她的活力似乎永遠都用不完,每天都神采奕奕。那麼可愛,那麼活潑,卻在去世後,沒有一次來過我的夢裡。
-我總是在想,她是不是還在怪我當初沒有同意她和你父親的婚禮,她這麼在乎儀式,我卻,沒有成全她的心願。
“如果安安,還活着,看到你與玄英這般交好,也算放心吧。”薄姬重複念叨着,“安安應當是,開心的。”
“今天是慶祝的日子,不要想這些。”京妙儀在鏡頭外伸出一隻手撫摸薄隅安的臉龐,柔聲勸道。
薄隅安嗯了聲,重新揚起笑,“最近很流行錄制《緻未來的你》影像,玉兒,當這盤錄影帶到了你該打開的時間,那時候的媽媽,是不是已經很老了呀?”
沒有,依舊很年輕呢。薄玉卿閉着眼在心裡回道。
他的父親京妙儀常年遊走在灰色地帶,招惹了很多人,帶着一身洗不掉的混痞味,就這樣遇見了剛剛成年的薄隅安。
千金小姐與混小子的愛情故事隻存在于三流街市話本裡,京妙儀抽了一晚上的煙,拍拍身上灰塵,決定金盆洗手。
世道不會因為他的突然醒悟而變成童話,幾年後夫婦倆在國外為即将兩歲的薄玉卿挑選生日禮物,坐上回程時的飛機時依然在暢想着兒子未來生日該準備什麼禮物,卻沒想到飛機像斷線的木偶,毫無預兆的從萬裡高空掉落,無人生還。
薄玉卿換了個姿勢,側躺在毛毯上,小腿微微動力壓在粗壯的蟒身上,左手作拳狀捂着心口,右手輕輕抵住下颌。
整塊雪花棉像是一場簌簌飄落的雪,薄隅安的雕刻技術不說頂尖,但也是世間難求。眼前這塊薄薄的雪花瓣精緻晶瑩,是除了跨時空的影像之外,薄隅安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薄玉卿的手指撥弄着這塊玉佩,心裡想着的事情沒想出結果,困意先湧了上來。
恩愛。和睦。幸福。
這三個詞薄玉卿想了好幾天沒看出來哪個詞與他适配,無論結婚對象是誰,他都想象不到自己愛上一個人的樣子,更何況是母親所期盼的厮守環節。
這簡直比讓年瑞這個食肉動物吃草還難。
想着想着,時間就來到了盛夏時節,舉國同慶的日子。
訂婚宴席也在這天舉辦。
選址是在一家七星級酒店,當天附近停着無數豪車,各路被邀請的頂層精英、豪門新貴都聚齊在此,這場訂婚聲勢浩大,重新裝橫過的大廳處處充斥着奢華精美,連角落都裝飾着無數璀璨奪目的棣棠花。
内場布置更顯華貴,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燈,如夢似幻的花海,滿堂賓客都在等待兩位新人的到來。
“玉卿哥不會逃婚了吧……”謝允執一身深藍色手工禮服,他擡起手腕看了表盤,細長的銀色指針已經慢悠悠跳到十點鐘的方向。
謝素商身穿淺粉色禮裙站在小弟身邊,裙面點綴朵朵初春櫻花,她踩着高跟,比小弟還高了幾分,聞言不着痕迹的偏頭低聲呵斥:“别亂說,應當是玄英那邊出了些問題。”
最後一批參加婚宴的客人也已抵達宴會大廳,謝素商用胳膊撞了下謝允執,抿起一抹優雅的笑容上前與其短暫攀談。
當接客童子就是這點不好,謝允執臉都要笑僵了,等這位賓客進入正廳,他揉了揉臉嘟囔道:“接親都能接出問題,我哥也是笨蛋……搞什麼文藝複興,老老實實開車來就不好了嘛!”
時間又過去十分鐘,被清場的公路上仍是沒有傳來動靜。
謝素商面容沉靜,眼裡壓着思慮沒有作聲。
鍍金馬蹄聲在柏油路上踏出整齊脆響,無人機跟随一路撒下玫瑰花瓣,由數十幾匹千裡良駒組成的接親隊伍正不急不緩地騎向訂婚酒店,謝素商蓦然擡眼,提着心總算落了下來。
被衆多駿馬簇擁着的純白寶馬上,謝玄英一手勒着缰繩,一手攬住身前人的腰肢,動作極為親密。
上空的烈陽将丁達爾效應投射在薄玉卿的銀灰發絲上,如黑夜裡被月光照佛的皚皚白雪,閃爍着細碎光芒。
謝玄英率先下馬,靴子落地清脆,站定後轉身望向還在馬鞍上的薄玉卿,而後伸出一隻手。
薄玉卿垂着眼,居高臨下地看着謝玄英。
馬匹訓練有素的屈起前肢,膝蓋觸地,馬頭垂首地面時雪白鬃毛瀑布般傾瀉而下,儀态正如它先前接親時那樣從容。
将腿跨向另一邊,薄玉卿一個縱身,躍到了謝玄英懷中。
單手将人抱穩,再輕輕放在地面,謝玄英順勢在薄玉卿耳邊輕笑:“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
今天薄玉卿的面上被妝點了粉黛,本就精緻的樣貌更加惹眼,過長的劉海被發型師捋到腦後,讓顯露出來的眼角淚痣格外明顯動人,哪怕是謝玄英在剛看見薄玉卿時也難免怔住。
“讓你失望了,我很抱歉。”
濕潤的唇瓣桃粉,開開合合說着冷淡的話,就連潋滟的金色眼珠也是淡淡的,哪裡有半分訂婚的喜悅。
謝玄英垂眸盯了會,忽然深深歎了口氣。
“我高興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