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金洲,碧落山脈第七峰。
昏暗炙熱的洞窟内,有一個焦黑的人形生物在抽搐。
“疼死我了。”
這道聲音嘶啞難聽,就像是木頭被破鋸子生生磨開,隻能勉強聽出一絲屬于稚嫩少女的語調。
渾身骨頭咔咔作響,仿佛整個人都被打碎又重新拼了起來。
疼,渾身又酸又疼,喉嚨幹的幾乎要冒出火來。
這是什麼地方?
巨大的洞窟内有無數個甬道在蔓延,空氣中的高溫仿佛已經凝聚成實體,迫不及待地擠入每一個毛孔烘烤着。
不知道自己在這躺了多久。頭發沾滿污漬,像是陳年的羊毛氈子纏成一團,身上的衣物已經被烤的漆黑焦脆,一雙赤腳也沾滿了黑灰。
她神情茫然,對眼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腦海裡一片空白。
她失憶了?
少女撐着地面勉強坐起,尋遍全身,卻隻從袖口找到一張紙笩。
紙筏散發着熒熒光點,隐隐約約散發着一股淡香。上面隻用娟麗秀雅的小字寫着一句話。
“我在終點等你。”
視線掃過最後一個字的瞬間,紙笩迸發出耀眼的火光在她手中自燃,少女吓了一跳,下意識将它甩開。
那紙笩在墜地之前便已經燃盡,連灰塵都沒留下。
這是誰留下的東西?誰在等她?
那個娟麗秀雅的字迹,她好像有點眼熟,頭部再次傳來一陣劇痛,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還未待她細想,便聽見不遠處的洞口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尚未弄清楚情況,她隻得匆匆尋了一個甬道躲了起來。
來人是兩位穿着統一制服的年輕修士,看着像是師兄弟。
年長的那位打着一盞小燈籠,胖胖的紅色火焰像是活物,在燈籠裡不斷跳動着。
小弟子緊緊跟在師兄身後,叽叽喳喳念叨着,語氣頗為不滿:“少幫主遇害前啟動的可是五階爆雷符,炸死金丹初期都綽綽有餘。可那入侵者不僅活了下來,還成功跑了。這麼強的家夥,幫裡居然派我們這些練氣弟子去找!”
師兄苦笑道:“别抱怨了,保持警惕,遇到入侵者第一時間掐碎令符通知上面。”
少女暗覺不妙。難道我就是他們口中的入侵者,被那個五階爆雷符給炸的失憶了?
小弟子一巴掌拍滅衣擺燃起的火苗:“師兄所言極是。說不定等幫主趕來時,我們還能留個全屍。”
被稱為師兄的年輕人歎了一口氣,輕輕晃了晃手上的燈籠:“在這搜山,隻要不離開靈火範圍就不會危及性命。我們至少不用像外面搜山的弟子,得面對被五階爆雷符驚動的妖獸潮。”
“我看這洞窟裡不見得比外頭安全多少。”小弟子擦擦額頭,但汗水還未來得及被衣袖拭去便蒸發殆盡,“師兄,你有沒有覺得越來越熱了。”
“别離靈火太遠。”師兄将燈籠移向小弟子幾寸,令人窒息的高溫立刻被靈火削弱了不少。
這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好巧不巧地朝着她所在的甬道走來。
少女屏息凝氣,輕手輕腳往甬道深處退去,卻一時不察踩在了尖銳的岩石上。她忍住了喉間的痛呼,額頭滲出絲絲冷汗。腳底像是被刀子給紮了一般,揪心地疼。
眼見靈火即将照到她面前。她死死盯着那簇火,心跳如擂鼓,幾乎要蹦出胸腔。
此時此刻,她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别過來!
就在這一瞬,胖胖的紅火突然凝滞不動,然後像是受到了什麼巨大的沖擊,整團火猛地一閃,噗地一聲滅了。
洞窟瞬間陷入昏暗,小弟子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吓了一跳,連忙大喊:“師兄!靈火怎麼滅了!”
“快逃!這裡的火靈力過于濃郁,沒有靈火我們的修為扛不住!”師兄一把掐碎令符,“靈火不會無端熄滅,這地方絕對有問題!我們得快點出去!”
兩位弟子喚出靈劍驚慌失措朝着來時的方向趕去。二人本就不多的靈力在高溫的炙烤下瘋狂燃燒,沒飛出多遠便通通墜落在地。他們隻能狼狽地撿起靈劍,像凡人一樣用最原始的辦法吭哧狂奔。
“師兄,師兄,救命啊!好燙,我快燙死了!”小弟子跌跌撞撞跟在師兄身後,他的鞋底已經融化,腳掌燙的像是豬蹄。
“把法器、法衣都使上!能套多少就套多少,可以稍微抵禦火靈力!”
“好……好!”
二人顧不上肉疼,從儲物袋裡取出全部家當,用壞就丢,用壞就丢,沿途掉了一地東西。
聽着二人的聲音逐漸消失在甬道裡,少女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