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茫然,失序。
這是梧鳴第一次近距離體驗高階修士威壓後的感受。
青年收回自己的威壓,指節一叩,劍身發出嘣地一聲脆響。他氣息一派如常,剛才不過是小小的警告。
身周的壓力頃刻消失不見,梧鳴恢複了對身體的掌控權,大口大口喘着氣,隻覺得全身血氣上湧,心髒在胸腔瘋狂跳動,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出來。
這真君到底是什麼修為,她什麼時候被這家夥盯上的!
青年眉眼微沉,語氣像一個管教小孩苦命老頭:“這裡都是木質民居,禁止縱火。”
梧鳴:“啊?”
“永定城南面多為木質民居。如果以修士的靈火發生火災,火勢會飛速蔓延,在有屏障封印的情況下,整座城的人都逃不了。除了你這個縱火犯。”
青年絮絮叨叨,神情嚴肅,但在梧鳴眼裡,他的氣質更像老頭了。
即使被扣上了縱火犯的名頭,但梧鳴對強者一向很有耐心。
這位真君并未表現出明顯的惡意,甚至沒有因為紗帽被燒而生氣。比起白面具和崔海平那兩個瘋子,倒也算好脾氣。
梧鳴拽了拽被對方揪住的鬥篷,視線從他手臂一路蔓延,最後掃了掃他籠罩在夜色下的面容:“你想做什麼?”
青年松開了手,笑道:“别緊張,我隻是想知道你是如何進城的?你是自屏障出現後,唯一一個成功入城的人。”
梧鳴本就沒打算把秘密通道的存在藏着掖着,之前還思索過,如何在不暴露自身的情況下将這個情報告訴别人。
咳咳,雖然現在已經暴露了,但對方應該隻當我是普通修士,還未發現我的妖族懸賞犯身份。快點解決這個問題,快點溜。
梧鳴将狗洞美化了一下,顯得自己不那麼像非法入城的可疑分子:“西南面的城牆下,有一個,額……有一個洞,那個洞沒有受到屏障的影響,可以進城。”
“洞?”青年指節輕叩佩劍,劍身發出嘣地一聲脆響,他語氣帶笑,說的話卻能噎死人,“這三個月裡,每三天一次,共組織過三十次搜城,我們卻從沒在城牆上找到什麼洞。”
青年的眼神充滿了探查的意味,似乎已經将她當成了可以自行進出屏障的可疑人士。
梧鳴有些汗顔。
真君,你這話說的,就好像那個洞是我自己打的一樣。
“具體情況我不清楚,你可以去自行調查。”梧鳴指向西南方的城牆,正想告訴青年,狗洞的大緻方位以及特征。
那青年卻突然攔腰一扛,像扛着麻袋似的扛起了梧鳴。
梧鳴吓得一驚,掰扯着青年像鉗子一樣牢固的手臂,喊道:“你幹什麼!”
“朝息!”青年輕喚,腰側的墨綠色靈劍應聲而動。他扛着梧鳴穩穩立于劍身之上,無視了梧鳴聲音裡蘊含的惱怒,“調查可少不了當事人。”
梧鳴見他右手再次飛速掐訣,這一次,她終于看清了那一長串手訣的模樣。随着那串如鐘鳴般的古老咒文從青年口中吐出,梧鳴能感覺到,青年先前設下的陣法更加強大了。
青年将五感幻掩陣的範圍擴大至了整個永定城。
墨綠色的劍光劃過夜空,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們,為避免撞上屏障的頂部,青年控制了飛行的高度。
梧鳴被晃的想吐,眼中的景物天旋地轉,即便如此,她也沒忘記拉緊鬥篷的帽檐。
當初那把赤紅靈劍,也是這麼不講究地亂飛,全然不顧乘客的感受。
臨近城牆時,青年收起墨綠色靈劍,提着梧鳴輕飄飄地落于地面:“你說的牆洞在哪?”
梧鳴有些腿軟,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嘔地一聲趴在地上,向大地貢獻了自己還未消化完的午飯:“那個洞…就在,嘔……就在那邊的草叢後面。”
青年面不改色走向城牆邊的雜草堆,扒開草叢後,一個勉強可以通過一人的牆洞出現在他眼前,在洞口周邊,有着蜘蛛網一般的裂隙。
這痕迹,明顯是有人用強力的攻擊破壞了城牆。
青年摸索着牆面四散的裂隙,扭頭看向梧鳴:“昨日搜城時,這面牆還完好無損。這個洞是你打出來的?”
他語氣平穩,眸光銳利,仿佛口中說出的不是猜測,而是确之鑿鑿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