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滿玉用修長的食指抵着下巴,苦惱地說:“我們還沒有學到那裡。”
伊九恩可以感覺到他的視線在自己的身上流連,卻并不是很冒犯,那是一種試探底線性的瞥法。
瞄一眼,收回去。慢慢往下,再收回去。期間還要注意他的臉色,一旦發現不對勁,就立即擺正姿态。
他的喉嚨很幹澀,生硬轉移話題:“身為這次迎接我們的成員,你就沒有正事要幹嗎?”
林滿玉看上去很失落,伊九恩逼迫自己不去想這一心情的源頭。
他的态度讓小Omega很是遺憾,對方的視線也落回了前方:“哦,學長他讓我照顧你就好了,不用我去幫忙。”
伊九恩心神差點就要動搖了。假如他是個不知檢點的Beta,現在恐怕已經把持不住小Omega的懇求,在衛生間裡幹那些了不得的蠢事吧。
他狠命掐向貼着創口貼的掌心,已經有緩緩複原迹象的傷口再次被暴力摧殘,也将他岌岌可危的理智拉回正軌。
伊九恩深吸一口氣,把林滿玉的話在腦子裡過一遍。
他看得很明白,是那個身為首席的Omega在嫉妒林滿玉,不願意讓他分走其他Alpha的注意。
“這樣不是很好嗎?”
伊九恩撞進那雙黑得極其純粹的眼瞳中,當它透出光時,總是能攝住人的心神。
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意外将那句話給說出了口。
伊九恩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為什麼會很好,他可是……搶了你的風頭。”
林滿玉:“學長可是個好人。”
伊九恩費解。
林滿玉:“他把我的工作都攬過去了,我就可以浮生偷得半日閑。”
Omega是真心實意這樣想的,看不出半分介懷,他甚至還悄悄打了個呵欠。
林滿玉湊近他:“我在這裡小小地睡一覺,你幫我看一下學長他們,好不好呀?”
驟然放大的一張美麗面孔把伊九恩吓了一跳,應該是驚恐持續的時間過長,害得他心跳一直在胡亂加速。
他還有件覺得很奇怪的事——明明自己隻是個Beta,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怎麼還會嗅到眼前這個Omega身上的香氣呢?
林滿玉:“嗯?”
伊九恩的嘴巴比腦子更快地答應:“好。”
林滿玉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他旁邊阖眼睡起來。
膽大包天的Omega應該是在家中任性慣了,而且還被養得天真又無畏,一個陌生人在身旁時依然睡得黑甜,完全忘記自己出色的外表有多麼容易讓人铤而走險。
伊九恩緊張得要命,隻能找個東西轉移注意力。他掏出自己的終端,打開導航系統,琢磨着什麼時候才能到。
肩膀卻突然感覺一沉,他轉過腦袋,卻隻能盯着Omega頭頂的發旋看。
睡着的Omega到處尋找舒服的位置,躺得東倒西歪。
伊九恩任命地把那隻毛茸茸的小腦袋放到自己腿上,等懸浮車到軍校門口再把他叫起來。
他哪裡敢分出多餘的心思去關注腿上的熱源,隻好去關注車廂那些人。
軍校的新生好像他在田園星見到的哈巴狗,看見幾個Omega就跟看到了肉骨頭一樣,時刻垂涎。
新娘學院的首席還真是長袖善舞,拉着自己的擁趸陪着一群無聊的新生閑扯說笑,卻還是抵不過林滿玉露面時看那些人一眼。
……
可惜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短暫的迎新結束後,他們倆人最終還是要分别的。
軍校裡,綠化林的樹冠疊如雲海,光線透過葉片間的罅隙灑落斑駁光影,偶爾還能從枝葉叢中窺見灰鶴色的羽翎。
林滿玉站在樹下,被陽光照到的皮肉能看見白色的細小絨毛,眼睛也是異常的清澈、美麗。
他雙手扣在身後,問伊九恩:“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本就無人說話的樹林更安靜了,隻剩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伊九恩就在心中一字一句地對自己說,這個Omega也是傲慢的,你看,他到了分開的時候才大發慈悲地問他的姓名,轉過頭肯定就會把他忘在腦後了。
于是他說:“萍水相逢,沒必要知道彼此的姓名。”
林滿玉:“不對。”
伊九恩看着他。
林滿玉哼了聲:“好不公平,你明明就知道我的名字。林滿玉,林滿玉。你能考進第一軍校,你敢說你記不住?”
他也是Omega,他數十年如一日地在被嬌縱着,他怎麼可能一點脾氣都沒有。
伊九恩垂下眼眸:“我叫伊九恩。”
林滿玉大聲地說:“伊九恩!”
他就像是打了一場勝仗的将軍,很神氣。
不過他們也确實快要分開了,而且沒有加聯系方式。
伊九恩以為自己一點也不在意,卻還是在林滿玉拉住他:“你以後不要再這樣随随便便地找人說要看他的生理構造了。”
林滿玉疑惑:“我很随便嗎?”
伊九恩反問:“你不是嗎?我們可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如果我是壞人的話,你的生殖腔現在應該已經被……”
橄榄掉了這幾個字在他的舌尖滾落一圈,又咽回去。
林滿玉說:“你在小看我。”
伊九恩不置可否。
林滿玉:“我是精挑細選過的,如果不是那種老實巴交的乖孩子,我才不會提出這個請求。不過我以後不會這樣冒失了。”
伊九恩聽出他的潛台詞,臉上是懷疑人生,心中是錯愕茫然。
他?老實人?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