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說,這兩件事似乎确有某些相似之處。
陳謙搖頭:“我不确定這兩件事有沒有關聯,因為當年那件事,我雖親曆其中,卻所知甚少。當日,我在堂琅縣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卻沒能找到任何人幫忙。當地百姓深信那個山神的傳說,害怕違逆了神明遭到神罰,我連花錢都雇不到人。沒了别的法子,我已經打算自己進山去找,把琅山一寸一寸地找過去,我就不信找不回小兒。”
衆人沉默了一會兒。
人被逼到了無可如何的地步,會拒絕接受現實,會就算孤注一擲也要竭力一試。
然後常定問:“後來呢?”
“後來,我到了琅山腳下,準備上山。卻看見路邊幹涸的水溝裡躺着一個人,披頭散發,衣不蔽體,看起來像是個流民。他躺在溝裡,頭上還都是血,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陳謙自嘲一笑,“素常我看見這樣的人并不會熱心上前去幫忙。世家子弟不該自降身份。何況當時我又急着要進山找人。但那日,或許是因為尋遍了所有人都得不到我需要的幫助,在那一刻,我忽然認為我該幫幫他,至少,上前查看一下他到底死了沒有。”
“他沒死?”常定問。
“他沒死。”陳謙道,“我想把他救上去,才發現他還抱着一個孩子。他自己渾身是傷,那孩子卻被他護在懷裡護得好好兒的,一點皮兒都沒破。”
“那個人就是林府君?”常定問。那确實是林盛會做的事。
陳謙道:“沒錯。”
“那那個孩子是……”如果是那個“小肚子”,十年前應當還沒有出生。那會是……“他的女兒?”
“不是。”陳謙的聲音竟微微有些顫抖,“那個孩子,是我走失的兒子。”
又是一陣安靜。
這個故事實在是有些峰回路轉。
好半天,常定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不管怎麼說,這個故事畢竟還是有一個好的結局,盡管是以所有人都沒能料到的方式。
好結局的故事總能讓人松一口氣。
可這麼猝然結尾,陳謙對那個案子的詳情就真的了解不多了,難怪他要說“所知甚少”。
但是,他不知道詳情,還有兩個人卻是應該知道詳情的。
常定剛想到這裡,就聽百裡丞相已經開口問了:“後來,你有問過林府君和令公子,那件事情的詳細經過麼?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問自然是問過的。”陳謙答道,“據小兒說,他是被一陣白色的毛很長的風給擄上山去的。”
鬼臼是黑色,也不長長毛。
“而林府君說,他是看見一個小孩子,閉着眼睛往山裡跑。他覺得不大對,就追了過去。”
“然後呢?”常定忍不住又問。
陳謙歎氣:“然後的事,他們就都不記得了。琅山裡發生的事,他們一點都不記得了。如果硬要去回想,也隻會渾身打顫,冒冷汗。就好像隻能想起一種痛苦的感覺。卻并不能想起是什麼事情讓他們痛苦。”
百裡恭垂了垂眼。掌中仿佛還殘留着某人冰涼手指和掌心冷汗的觸感。
這兩件事背後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