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葉嘉沅的聲音低沉卻溫和。
傅朝盈站定,輕輕喚了聲:“嘉沅姐。”
葉嘉沅目光掃過她眼尾的薄紅,遞過去一包濕巾。
“謝謝。”傅朝盈接過來拆開,輕輕擦拭眼周。動作緩慢,看起來極具破碎感。
“請坐。”葉嘉沅微微擡手。
“這件事是葉以安對不起你,她會将全部股份轉給你。”
傅朝盈微微震驚,但面上不顯,輕聲說:“如果錢可以消去難過傷心的話,那我現在應該很開心。”
聲音仍帶着些哽咽,看起來我見猶憐。
葉嘉沅望着她,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随即移開視線:“她現在隻有錢。”
傅朝盈沒說話。
葉嘉沅又開口:“還有其他方面的補償,你都可以提。”
傅朝盈緩緩擡眸,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試探性地問道:“嘉沅姐,什麼要求都可以嗎?”
葉嘉沅稍作考慮,點頭:“可以。”
傅朝盈思忖片刻,忽然開口:“那你能當我公司的戰略顧問嗎?”
葉嘉沅的老本行是風投,投資過數項獨角獸項目,戰略眼光非常人可比。
葉嘉沅眉尾梢挑,眼底閃過微不可察的笑意,“我可以給你另外推薦專業人士。”
興葉國際剛打開海外市場,她目前多居舊加坡和港城。
這又是婉拒了。
傅朝盈呼吸一滞,随後苦笑着看向窗外。
夜幕早已悄然降臨,窗外隻餘一點微光,遠山層層疊疊,宛如一幅絕美的天然水墨畫。
“可我現在不敢相信别人。”傅朝盈喃喃道。
葉嘉沅靜靜望着她側臉,眸中閃過絲深意,良久才開口:“我也是别人。”
傅朝盈猝然轉眸看她,葉嘉沅視線沒躲,一時間四目相視。
葉嘉沅望見那雙綴滿失望的眼裡,忽而多了點笑意,繼而聽見她說:“可是嘉沅姐沒變呀。”
傅朝盈紅着眼眶淺笑,“嘉沅姐一如既往,清冷理性,拒絕我拒絕得毫不留情。”
話音一落,傅朝盈轉身走出了書房。
那道背影孤寂,卻又堅韌、獨立。
更顯然的是,她似乎在生氣。
葉嘉沅無端想起那夜她朦胧醉眼深處的狡黠,又擡手輕輕摩挲雙唇,這裡似乎還殘留着柔軟和餘溫。
*
傅朝盈從書房出來,又去盥洗室醞釀情緒。
鏡中的自己眼眶微紅,眼中還閃着點水光,恰到好處的楚楚可憐。
她輕輕抿了抿唇,調整好表情才下樓。
楚阿姨見她下來,連忙招呼她入座:“我生日過不過不要緊,别把你的胃餓壞了。”
語氣中滿是心疼。
長輩生日為大,傅朝盈乖巧地坐在大姨和表姐中間。
葉以安已經不見了蹤影。
而楚阿姨還在無情數落:“她犯了這麼大的錯,接下來家裡都沒她的飯吃。”
傅朝盈淺嘗了兩口菜,便借口離席。
表姐傅朝華說去看看她,也随之離席。
兩人默契地在餐廳門口碰面。
傅朝華一把拉住她的手,語氣裡盡是埋怨與心疼:“這麼大的事你不跟我媽說就算了,連我都不說,小盈你根本就沒把我當姐姐!”
傅朝華最近在忙博士畢業,本就焦頭爛額。
傅朝盈立刻挽住她的臂彎,聲音柔軟:“姐你壓力也很大呀,我怕給你雪上加霜。”
傅朝華向來抵不住她撒嬌,頓時心軟,但還是忍不住說道:“早就跟你說了,她就不像個好人,你偏不信。”
傅朝華說完又歎了聲氣:“不過現在分了也好,免得以後她出更大的問題。”
傅朝盈輕拍她的手,“姐,我沒事了。”
傅朝盈說得輕巧,卻讓傅朝華鼻尖一酸。她科研任務繁重,是她對這個妹妹的關心太少了。
小時候的小盈是個愛哭鬼,動不動就掉眼淚。
可自21歲姥姥離世那天起,就很少見她落淚了。
甚至在姥姥的葬禮那天,她都沒有哭。
傅朝華原以為她是想開了,現在想來,是因為再也沒有人庇護她,所以覺得哭泣無意義了嗎?
傅朝華不禁紅了眼眶。
傅朝盈注意到,手忙腳亂地給她擦淚,“姐你怎麼了。”
傅朝華難以抒發情緒,隻輕輕搖頭,卻看見葉以安從假山後走過。
怒意上頭,傅朝華腳步不聽使喚地跟上去。
傅朝盈不明所以,跟表姐一起走,一眼就認出那是葉以安。
沒往前走兩步,卻猝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句:“姐。”
前面是葉以安和葉嘉沅。
傅朝盈立刻拉住了傅朝華的手,“嘉沅姐也在。”
傅朝盈正要拉着表姐離開,卻又聽見那邊接着傳來葉以安撒嬌的聲音:“工作室現在情況很糟糕,姐你就稍微指點我一下嘛!”
“我已經答應了朝盈的顧問邀請,時間恐怕有限。”葉嘉沅的聲音依舊清冷,雖然是婉拒,但似乎又毫不留情。
“姐!”葉以安似是破防,又或是不滿。
傅朝盈兀然愣住,表姐也滿臉疑惑,低聲問:“她真答應你了?”
葉嘉沅這樣的大老闆怎麼會有時間來給傅朝盈的小公司做戰略顧問?
傅朝盈搖搖頭沒回答,她也不知道葉嘉沅是為應付葉以安,還是真答應給她做顧問。
無論如何,隻要是葉以安吃癟,她就開心。
卻不承想,在宴席結束前,她竟然當真收到了葉嘉沅的微信:【我答應做你的戰略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