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娘子夜裡點燈熬油，日上三竿。

窗外月亮西斜，牆角的薄荷散發幽香，一股幽幽的清新涼爽，被特化過的巨量又不刺鼻的薄荷香味，霸道的驅蚊，配合上特意放在旁邊的茉莉盆栽，有種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一股茉莉薄荷的香水味。

陸娘子揉了揉額頭，她算是通天國的新人，也算是通天國的老人說，新人是因為他十幾歲的時候就嫁進通天國了，說老人是因為他十幾歲是由外面塑造的，但是真正在生活的地方是通天國，它實實在在的待了幾十多年，比起小時候的十幾年來說，這幾十多年更加的刻骨銘心。

但就算是這樣背景。

作為一個也算是在通天國生活了很久的人，陸娘子其實也不能完全的理解通天大王的思想，她也算是一個修行人，也有妖族的朋友，她完全知道這個世界神仙妖怪林立。

通天大王所謂的人人平等，還要把人人平等不被壓迫，帶給其他人，這種狂想是完全的，不可能實現的，因為想要實現這樣的夢想，那就得達成，跟其他的神佛為敵的後果。

通天大王若是有嗯強大的實力也就罷了，但他偏偏沒有這樣的實力，但是他又發下了這樣的願望，以陸娘子的私心來說，發下這樣的願望的通天大王 ，雖然很不現實，又切切實實的救了她。

陸娘子的記憶裡，那些對丈夫戰戰兢兢的往事已經很少了，那些伺候公婆的事情更少，她更多的記憶裡，是丈夫尊敬她公婆，尊敬她一家人，都讨好她，因為她比她們所有人都會讀書，她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她有用，所以她理所理所當然的得到更多的尊重，更好的位置這是自然而然的社會地位。

而這樣的社會地位，完全依托于嗯，通天大王的狂想嗯，以及他的所有的政策，他定制的社會的規則。

外面的選賢舉能選的是男人，舉的是孝廉（對父母好，名聲很大有概率做官），他并不會把對妻子兒女好這件事落在孝廉的範圍内，相反，這對子女和妻子來說，她們的品德規範，是對自己的丈夫和公公婆婆（爺爺奶奶爹）極度的好，才能說明他們是一個好人。

對于子女來說有爹優先孝爹，沒爹才孝娘。

陸娘子這些既被舊社會塑造過，也被通天國塑造過的老人。

其實，私心裡并不想通天國把這樣好的東西分享給其他的人，因為他們覺得通天國的實力并不足以這樣大張旗鼓的，但是他們的恻隐之心又推動着他們要把這樣好的東西分給其他人，所以在這樣複雜的情緒之下，在救助他人的時候，她們往往是不遺餘力，但心裡也難難以言語的恐懼，迷茫。但總的來說，也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好事，卻不知道能做多久。

可是，陸娘子走在了外面，她才忽然的想起了自己十幾歲真實的記憶。

那個時候的人都灰撲撲的，臉上既沒有油光也沒有紅光而是一抹菜色。

人不管做什麼樣的表情，都有一股抹不去的卑微。

說實話，陸娘子她自從在通天國讀了書，知道這個世界有另一個地方實行着另一套規則，他就極力的催眠自己，忘記十幾歲的不愉快，她的所有的苦難仿佛都終結在她十幾歲之前。

她的十幾歲之後，天是藍的，水是青的，路邊是布滿了花叢的，有香甜的水果，又充滿了笑容的同事，有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哪怕依舊能見到以前的舊人，但是那一些舊人也在通天大王，高壓的懲罰，巨量的獎勵之下，變得10分的乖順，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敢說任何一句來自舊社會的言語，因為有很多的妖族的監視無孔不入。。

但是對于這些人來說，她們信奉的忍受着高壓，其實是她們發現了，在通天大王定制的這一套規則裡面，他們能最大的得利，而并不表明他們真的就覺得這一套規則是所謂的圭臬。

陸娘子想起劉草一臉卑微的跟她說自己在村子裡面的生活，跟她講她過去的日子。

那個讨好而閃爍的眼神，時時刻刻因為她略微有一點情緒波動而改口，甚至還反過來寬慰她，寬慰劉草一生過得苦的如同是在苦水裡泡着的人居然反過來寬慰一個明顯沒有吃什麼苦的女人。

陸娘子突然就明白了，通天大王天真的想法的意義，因為她在以前的時候過的也是這樣的日子，隻是她過了很久的好日子。

陸娘子想自己的好日子，比她記憶裡過的恐怕還要久，在她的記憶裡面，居然已經把做錯了事就要得到要懲罰，想賺錢就能找到工作的事情作為一個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事情。

她已經不太願意回想或者說也想象不太到找不到工作，隻能挨餓或者是根本就沒有上升渠道而挨欺負了，隻能忍着這件事情的可能性了。

因為在陸娘子後幾十年生存的環境裡面，這件事根本就不會發生，所以說她也不用去思考，如果發生了會怎麼樣，人怎麼會去想一些，根本不會發生的事情呢？

可是這樣的事情就頻繁的在其他的土地上，不停的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