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路修等了片刻才沿着Geass向團掩護伊桑撤退的逃生通道摸去，期間樓下那些被伊桑施加了Geass的少爺小姐們基本上都被第十一區的特遣隊制服了，隻有少數幾個看起來真的上過戰場、有那麼兩把刷子的讓特遣隊多浪費了點時間，畢竟這些能閑得無聊來參加曆史研讨會的，就算不是第十一區裡有名的貴族，就是學者界桃李滿天下的知名學者。

得罪前者會讓他們丢了飯碗，得罪後者則會讓他們名聲掃地。

對手都是碰不得的金貴人物，特遣隊動起手來自然得收着來，畏首畏尾的結果就是讓魯路修尋到了脫身的機會。

“咔嚓。”

魯路修在進入逃生通道後第一時間就是反手落上門鎖，在隔絕了聲音的同時也把濃郁的血腥味關在了狹小的樓梯間。

“怎麼弄成這樣？”

地上橫七豎八的都是屍體，除了伊桑本人，剩餘的Geass向團成員都零零散散的掉在地上了，魯路修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抱歉，這家夥想Geass我，一時沒控制住……”

七羽單手掐着伊桑的脖子把他按在牆壁上，蛛網般的細密裂痕以伊桑抵着牆壁的後背為中心向外擴散，正面承受了七羽鎖喉的伊桑看起來隻剩下半口氣了，鮮血連帶着不知道哪個内髒的碎末從嘴邊被咳出來，回流的那部分又嗆回氣管，加重了他的窒息。

“……就弄得髒了一點。”七羽略微松了松手上的力度，幾近窒息的伊桑在思維空白了兩秒後胸膛驟然快速起伏，“要不L.L.你就站在那個位置問吧？”

魯路修的目光從地上一攤七零八落的屍體轉到七羽帶着無辜笑容的甜美臉龐上。

要知道，昨晚面對陷入“絕望”從而癫狂的幫派成員，七羽都沒有直接下殺手，而是先詢問他對方還有沒有搶救的可能。

而現在……

隔着一扇應急逃生門的宴會廳内槍聲漸熄，現在時間緊迫，魯路修還是決定回去再和七羽讨論他的精神狀态問題。

“伊桑.利拉德。”做好選擇的魯路修嗓音低沉地念出這個名字，“你說你是我的代行者，我的信徒？”

神智模糊的伊桑一開始并沒有對魯路修的這句話做出反應，直到半分鐘後——

“果然是您！”伊桑連自己的傷勢都抛在了腦後，他踢着腿妄圖從七羽手中掙紮逃脫前去擁抱自己的信仰，他因窒息而發青的臉上浮現出狂熱的神色，就如同他在菲麗家初次見到魯路修那般虔誠，“您放心，您的夙願馬上就能達成了！就在今天，立刻、馬上，那些背叛您的人就會親手毀滅舊世界，隻有您的選民——隻有經我篩選的優秀同胞才能擁抱新世界！”

伊桑臉上浮現不正常的潮紅，他幾近啜泣的呓語着含混不清的話，黏在魯路修身上的眼神癡迷又炙熱。

七羽擰着眉縮回手，側身閃開跌倒在地的伊桑，左右轉頭四下尋找可以用來擦手的東西。

“新世界？選民？”魯路修尾音上挑，居高臨下的俯視努力直起身子的伊桑，“可我隻看到了一隻一敗塗地的喪家之犬。”

“不……不是的！”勉強撐起身的伊桑被屍體絆倒在地，被魯路修質疑的恐慌令他語無倫次，“我沒有失敗！我和您是一樣的！我是您的同類！我會在您的新世界獲得重生，成為您無上的代行者！”

仿佛伊桑是什麼髒東西般，沒找到東西擦手的七羽又後退了一點距離。

“我的新世界？”魯路修聽到宴會廳再次爆發了激烈的槍聲，恐怕是沒接應到伊桑的Geass向團為了他們的王再次沖了進來，“娜娜莉所愛的世界才是我的世界。”

時間早就讓魯路修學會了和解，他清楚的知道沒有人可以永遠的消滅紛争，但世界一定會是螺旋上升的。

雖然現在的世界因為戰争、因為輻射而千瘡百孔，殘餘的幸存者們野蠻無知，但這些如野草一般的幸存者們全部都在堅韌的活着。

他們在廢土上建立新的聚集地與新的秩序，他們用自己哺育着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

魯路修縱然會因為自己曾經的學院被變種人當作巢穴而憤怒，但他并不憎惡這個世界。

這是娜娜莉留給他的，這就是最好的。

伊桑掙紮着往魯路修身旁爬去的身體僵硬了，他機械緩慢的擡頭仰望魯路修，被掐出淤痕的脖子因為彎折發出“咔咔”聲。

“您在說什麼？這就是您的願望。”伊桑死死盯着魯路修，“您憎恨這個世界，您要颠覆這個世界，您要解放這個世界。”

魯路修否定道：“不，那不是魯路修.V.布裡塔尼亞的願望，那是你的願望。”

“你說謊！”伊桑的表情扭曲了，“你會再次背負全世界的惡意死去，而我作為你人間的代行者，将會賦予這個世界新生！”

“我會比娜娜莉.V.布裡塔尼亞做得更好！”過于用力的嘶喊成了壓倒伊桑喉嚨最後的稻草，他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眼淚和鮮血混合着一起往下淌，“我會成為他們的王……會成為比那個……咳咳……那個僞善的女人更出色的王……我會反複在終末重生咳……”

他眼神渙散，反反複複的重複着“重生”、“永恒”和“王”這幾個字眼。

那樣子滑稽又可笑。

“然後呢？”魯路修諄諄善誘，引導他繼續說下去，“成為王，然後呢？”

伊桑茫然。

“成為王……然後、然後……就……”他吐出的詞語連不成句，似乎在他的考量中“以後”是某種順理成章的事情，壓根不需要浪費精力去思考，“我會創造一個理想城，一個我的同胞們将永遠不會死于饑餓，不會畏于強權的理想城……”

他越說越順，失焦的雙眼似乎看到了自己所描述的烏托邦，因此他本已有些萎靡的精神再度亢奮起來：“我和那個殘次品第一百代皇帝不同，擁有王之力的我不需要通過粗.暴原始的戰争手段就可以皇權永固，我将做到真正的号令如一，我的統治無堅不摧，我的帝國永遠存續……所以我的同胞們再也不會因為戰争失去他們的伊甸園，我會消滅紛争，消滅不幸，消滅絕望……對，這就是我的新世界！”

“是嗎？”魯路修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你的Geass會是思維抹消？”

他厭惡的看着地上的伊桑：“你隻是想成為一呼百應的獨裁者，你打着我的幌子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野望。”

Geass反映着人的本質，例如C.C.當年希望有人能夠愛自己，于是她的Geass就是獲得别人的愛。例如自己當年妄圖颠覆整個世界，于是他獲得了号令世界的力量。

“而你，伊桑.利拉德，你認為人類應該由金字塔上的小部分人來決定未來，絕大部分人都是隻需要貢獻生産力和人口的廢物，與其讓他們擁有思維的能力，因為擁有思想帶來不可控的愚昧動亂等，還不如成為忠誠聽話的工具。”

而剛剛，伊桑居然稱呼工具為同胞。

真是可笑。

魯路修嗤笑：“你算哪門子的王？”

這又算哪門子的理想城？

而這樣的人，居然口口聲聲說是以自己為信仰。

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