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和魯路修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确切地說是超出了他想象的太多,多到比當年C.C.失憶的前後性格反差給他的沖擊還要大。
具體表現在——
在一悶棍擊打後脖頸的昏迷後,魯路修是在恐怖的失重中清醒過來的。
他剛睜眼看到面前近在咫尺卻越來越遠的天空,與遮住半邊視線的黑色長發,還沒反應過來這個開場意味着什麼,就在高空的缺氧中被緊緊抱住了腰。
等一下……
黑色長發?
七羽的頭發不是深藍色嗎?
魯路修在耳邊呼嘯的狂風中僵硬的完成了一個低頭的動作。
與他的動作相對應的是,懷中的“女孩子”也在同時仰起頭看向了他。
“七羽?”
看着頭頂佩戴繪制着喜怒哀樂四個圓圓表情發帶,身着神社巫女服的“女孩子”,魯路修嗓音幹澀。
“她”和七羽有着完全不同的相貌,雖然同樣是長發,但“女孩子”的頭發卻是純正的黑色,被風掀起的額前碎發隐隐能看出來應該是七羽同款的齊劉海,那雙眼睛也不再是魯路修熟悉的天青色,而是琉璃珠一般的灰藍色。
此時那雙灰藍色的眼珠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目光裡帶着初次見面一般的好奇,以及一點點微不可察的親昵依賴。
一時間魯路修腦中閃過無數的猜測。
所有證據都在揭示“她”與七羽的不同,但魯路修卻直覺“她”就是七羽。
至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現在可不是探讨這個問題的好時候,當務之急,他們首先得平安降落。
但不知道為什麼,疑似七羽的“女孩子”隻是安靜看着他,完全沒有改變現狀的舉動或傾向。
……以這個速度從這個高度摔下去,别說全屍了,能有完整的一塊碎片都是蒙天眷顧。
魯路修可不想體驗這種死法。
“七羽——”魯路修被風刮得眯起了眼,狂風吹散了聲音,他不得不誇張的做着口型,讓“她”能理解自己在說什麼,“先帶我下去!”
一直安靜的七羽終于在魯路修說出這句“請求”後有了反應。
“她”可愛的歪了下頭,還保留着嬰兒肥的臉頰看上去手感十分軟糯,“呐,L.L.你能給我你的袖扣嗎?”
“七羽”問了一個和魯路修的要求全然無關的問題。
面對年齡看上去将将越過二位數,身高隻有一米四的“女孩子”,得到異常提問的魯路修卻頓覺渾身發冷。
哪裡不太對勁。
可能是高空的寒流太過寒冷,也可能是缺氧加重了身體上的不适,魯路修在“七羽”提出要求的這一刻覺得心髒就像被不知名的東西攥緊了,并随着他沉默時間的增加愈發向内收緊。
恐怖的壓迫感令魯路修感覺頭腦昏沉,他就像七羽當初第一次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時那樣,有嚴重的嘔吐感。
晚上那份清淡的晚餐在胃口中翻江倒海,酸苦的膽汁被壓進了氣管,最後變成氣沫被咳出。
風壓讓他說不出話,于是魯路修幹脆把别有袖扣的右手橫在了“七羽”面前。
那雙天真的灰藍色眼珠終于從魯路修臉上移開,目光轉到了面前的袖扣上。
“謝謝。”
“七羽”露出一個甜美極了的微笑,“她”放開魯路修,擡手去夠魯路修衣袖上的锆石袖扣。
“她”十分認真的把别着的袖扣取下來,然後鄭重的握緊在手心。
完成了一次強求,魯路修也暫時從低溫低壓的不适中解脫了出來。
他大口大口吸着氣,卻被風灌得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
這時,衣服摩擦間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才混雜在寒風的尖嘯裡爬進了魯路修的耳朵,他遲鈍的五感終于上線了。
也是直到此時,魯路修才發現懷裡的“七羽”隻是外表打扮得像神社巫女,難以分辨性别的嗓音也是因為此時的年紀還沒有經曆變聲期的緣故,實際上的性别并沒有改變。
發現了這一點的魯路修稍稍松了口氣。
“L.L.。”拿到了袖扣的七羽改變了下姿勢,他在無法受力的高空違反常理的跪坐在了魯路修的腹部,小孩子紅潤的指尖停在魯路修上衣的第二顆扣子處,七羽眨了眨眼睛,用清脆的童音問道,“能給我你這裡的戒指嗎?”
他指尖下壓,深色的布料在溫熱的指腹下被壓出一褶凹痕,這均勻的一圈下陷剛好把七羽的手指圈了進去,像一枚戴在了食指上的戒指。
那也确實是一枚戒指。
一枚魯路修還未來得及送出去的戒指。
“不行。”
心髒在被攥緊,受到擠壓的心髒泵出的血液越來越少,魯路修眼前的色彩也變成了霧蒙蒙的灰,暈眩的感覺從大腦皮層蔓延到神經中樞,可魯路修拒絕的聲音卻異常的清晰。
七羽不滿的鼓起了腮幫子,孩子氣的瞪着他。
緊接着,被拒絕的七羽轉而提出了另一個更加過分的強求。
“那L.L.,你把Code給我好不好?”
這一次,魯路修看了他兩秒,就在七羽以為自己又要得到一個拒絕時,魯路修點頭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