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沉浸在某種虛幻的快樂中難以自拔。他并不嫉妒學長的男友們——雖然也說也說不上有什麼好印象。
他絲毫沒有般配學長的可能,也不敢有這樣的奢望。白曉隻求這片刻幸福能更長久一些,直到學長的新男友不知為何,主動與他搭話。
“我知道你,”那位高高在上的貴公子說,“家裡供你出來讀書,不容易吧?有考慮過未來的前途發展嗎?要好好努力,不能讓你父母失望。”
白曉從虛幻的永久幸福中跌落,在現實中摔個粉碎,
他不能一直跟着學長。
說到底,這隻是一份臨時工作。其實白曉也不在意錢,如果可以,他願意不求任何回報地跟着學長——可恰恰就是他不可以。
家裡為了供他上大學,無論父母兄弟都很辛苦。他們指望着白曉能更努力些,成為體面又賺錢的城裡人。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白曉明白自己在妄想什麼,所以愈發羞愧,心神不甯。
他這幾日悶悶不樂,顧鸢自然也見着了。
與郁朝雲吵嘴——着實有些傷神,于是便把學弟招來聊天。郁朝雲忙得很,可監督顧鸢吃飯吃藥又是頂頂重要的頭等大事,便隻能對白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是見着對方,免不得臉色發臭。
“不樂意就走,别吓着白曉,”顧鸢沒好氣地趕他,“資本家,最近是不是扣我學弟工錢了?鬧得他這幾天都不開心。”
“沒有!學長!”白曉連忙解釋,惴惴不安地看了郁朝雲一眼。
其實他沒有那麼多活要做,學長的男朋友來了也應當主動回避離開。白曉自覺應該離學長遠些,不應該再這麼跟着對方找人厭煩。但、但是...
顧鸢責怪地瞪了郁朝雲一眼。
“這幾天怎麼都不開心?”他耐心詢問,瞧着白曉表情極窘迫,于是開了個玩笑,“怎麼,剛剛學長被求婚這件好事都不值得你笑一下?”
白曉怎麼能笑得出來呢?
但他願意為了學長笑,所以勉強擠了一個出來,呐呐地問:“太...太好了!學長結婚,那我還可以跟着學長嗎?”
他實在是太憂煩,以至于這句話是脫口而出,根本沒過腦子。
郁朝雲默不作聲,隻是擱在桌上的手捏成一拳,很明顯在壓抑着揍人的沖動。顧鸢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說:“當然。郁總,不會結婚之後你就要讓我自己付工資吧?”
“如果我不付,”郁朝雲冷笑,“願意替你付的人那麼多,不管怎樣都輪不着你自己花錢吧?”
顧鸢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于是又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不會。”郁朝雲冷聲說。
“别擔心,有我盯着,他不敢開了你的。”顧鸢又輕聲安慰。
但是。但是...
“是我做得不夠好,配不上這麼高的工資。這份工作是學長一直在照顧我,我拖累了學長才是...”
顧鸢專注聽着,神情認真,模樣似有幾分聖母般的憐憫。
“可憐。”他說。
鑒于白曉一直被他迷得暈暈乎乎——顧鸢猜到這份糾結痛苦恐怕不是憑空誕生,而是某些人故意說了什麼。
他拉住學弟微微顫抖的手,并不吝啬地沖着對方笑。
是同對郁朝雲,對穆弘,對所有為他傾倒的男人一樣的笑。
“不厲害又有什麼關系。”顧鸢說,“不要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事,你的唯一價值——”
郁朝雲緊緊盯着情人。
對方的唇微微笑着,唇珠圓潤。勾起的弧線優美流暢,偏偏能吐露這般殘酷的話。
“隻在如何讨我歡心上。能做好這件事嗎,白曉?”
白曉的自我被全然剝落,但他就是想要學長如此對待自己。
“算我的婚前财産,”顧鸢轉頭對郁朝雲說,“别再為難他了。”
“很少,”郁朝雲答,“你該去和另個人說。”